農村的生活太平靜單調了,東家少了隻雞蛋,西家死了隻鴨,都能被議論上半天,何況是這麼大的事兒,足夠他們講上幾年了。
這些族裡的叔叔伯伯哥哥們從趙寡婦家的祖宗十八代開始說起,一直能說到趙寡婦那一身好皮肉,要不是劉祥看還有劉好好在,頻頻製止他們過分的言語,他們恐怕什麼不著調的話都能說出來。
劉好好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劉祥親自把她送到家,現在劉金鳳和反動分子有瓜葛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接下來派出所還要徹查,他再也不敢怪劉好好之前多事了,相反還得感謝劉好好呢,這事要真查出什麼來,他還能被記上一功呢。
“長生啊,好好這回是立了大功了,你生了個好閨女啊,剛才派出所的陳所長一直誇她機靈,連帶著我也麵上有光,劉金鳳平時犯渾,你這個做弟弟怎麼都看不出來,平白害了大力伯一條命……”劉祥語重心長地數落著劉長生。
直把劉長生說得頭都抬不起來,隻能一徑地點頭,小聲地應著。
“大力伯什麼都好,就是太寵你們姐弟了,你看看你們姐弟倆現在,都是什麼樣子?還好你們家有好好在,你們啊,今後就指望好好了,家裡有個明眼人,不知道能少走多少彎路……”劉祥羨慕地說。
這一路回來,他算是琢磨過來了,其實今天的事情起因就是劉金鳳受高依淼的唆使,來劉長生家裡要錢要物的,結果半毛錢好處沒得到,反倒折了一家人進去。
所謂的證據原來也是沒有的,隻是劉好好空口白話地把事情往劉金鳳和高依淼身上栽,一口咬定他們是反動分子,這才有了他們興師動眾去公安局,去水澳的事情。
所以一開始,他是不情願的,後來在趙寡婦家找到了那些不該出現的東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她劉好好。
他後來就在想,如果趙寡婦家沒有那些東西的存在,劉好好還能不能把那個罪名扣到趙寡婦和高依淼身上?
答案是能的,這個小姑娘太厲害了,那一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可又偏偏讓人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對於疑似反動分子的人該怎麼處理?當然是控製起來啊。
這才是劉好好一開始的目的,她並不打算真拿劉金鳳、高依淼怎麼樣,她隻是想讓他們坐幾天牢,讓他們害怕,今後再也不敢上門騷擾他們一家。
這麼小的年紀,這麼深的心思,這麼厲害的手段,劉祥一想通就驀地出了一身冷汗,被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這個小姑娘睚眥必報,一旦得罪了她,她出手就是要把人往死裡整啊,偏偏還整得這麼冠冕堂皇,處處占理,這麼個狠角色,誰都得罪不起。
劉好好這麼多年都表現得清高愚蠢,卻在短短的幾個月間像變了個人似的,並沒有引來任何人的懷疑,哪怕是精明如劉祥都沒有起過半點疑心,因為她是劉大力老爺子一手養大的,不厲害倒是怪事了,人們也隻當她過去是故意裝傻,真要把她逼急了,照樣亮爪子。
這個劉長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道,明明是個又孬又蠢的慫貨,卻攤上了那麼個好阿爹,他阿爹剛走,又有個厲害的女兒給他撐門戶……
劉祥酸溜溜地想,若說自己有什麼比不上劉長生,就是命不如他的好了。
不過劉長生可不這麼想,恭恭敬敬地把劉祥送出門後,他的臉色可算不上好。
他的前半生都被自家阿爹掌控得死死的,在他老人家眼裡,自己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蛋,現在阿爹死了,這幾個月來,他總算漸漸找到了當家做主的感覺,誰想到又冒出一個劉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