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救出院之後,我們讓她在那位精神科專家那裡看病,但她非常抵觸,爸爸在她那裡和爺爺那裡兩頭跑,也是身心俱疲……”莊立軍歎了口氣,莊家這段時間焦頭爛額,壓力最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莊南生,父親病重,妻子自殺,兒子兒媳離婚,一樁樁一件件都快把他壓垮了,原本五十出頭,精神十足的莊南生,一下子像蒼老了十幾歲一樣,就連腰背都微微佝僂了。
“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有精神疾病,是怕你們覺得她是瘋子,會一個個離開她,越是這個時候,越需要你們的支持和關心,爸爸現在壓力很大,平時和她本來就處不來,你多關心她一些,彆把責任都推到爸爸身上,爸爸不容易,千萬彆把爸爸也給拖垮了。”她認真地說。
這個年代對精神病還存在誤解,把精神疾病和瘋子畫上等號,對得了精神疾病的人,非但不寬容體諒,還把“神經病”、“瘋子”當成罵人的話,在這樣的氛圍下,蘇素雲雖然是醫生,也諱疾忌醫,死都不承認自己有精神疾病,更不願意去看醫生。
但是無論何時生理疾病還是心理疾病,生了病卻不肯就醫,是會加重病情的,蘇素雲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再次把自己逼上絕路。
“我會的。”莊立軍感激地握緊了她的手,就算她被他的家人傷害了,她還是願意為他們著想。
她突然伸手抱住他,有些哽咽,“你受苦了。”
他把她送回南省,把莊立紅送出國,家裡隻剩下三個大男人麵對莊家這個爛攤子,莊立民又向來是冷淡薄情的,就算蘇素雲在他麵前自殺,恐怕眉毛都不會動一下,莊南生雖然負責任有擔當,但是過於耿直,很多時候容易著了人家的道,家裡大半的責任都要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了。
“傻瓜,真正受苦受委屈的是你啊。”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眼圈也悄悄紅了。
很多人都羨慕他娶了“京城雙璧”之一的劉好好,因為她聰明能乾,圓滑世故,很有大家風範,但是他愛的從來就不是這些,而是她一片赤誠,她會為了無法改變征西縣的貧困而著急動怒,儘管那裡的人和她素不相識,她也會為了蘇素雲的病情而擔心,儘管她傷害過她。
他很清楚,她不是無原則地遷就誰,她隻是心中坦蕩無塵,縱然她也運籌帷幄,滿腹算計,但那些算計不過是她身上最堅硬的盔甲,用以守護內裡最柔軟的赤誠。
“你放心,我在南省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的,不要為我們擔心,”她的頭擱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似最明亮的月光,“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能夠跟著甘教授學習是難得的好機會,你一定要跟著他多學一些,對你今後有很大的好處,不要起彆的心思。”
莊立軍僵了一下,有些無奈地低笑,“你怎麼什麼都能猜到?”
“因為我了解你啊,我知道你放不下我們,所以你也想要調回南省。”劉好好鬆開手,認真地看著他,“我不反對你調回來,但是你必須從甘教授手上畢業,你好不容易才轉到這個專業,基礎本來就弱,需要花很多時間精力在這上頭,甘教授的研究生可不是那麼容易畢業的,你可彆丟人啊。”
看出莊立軍還想說什麼,她立刻截斷他的話頭,“你和我的情況不一樣,你知道我本來就是這個專業的,底子很紮實,雖然我大學畢業不久,還算年輕,但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我的專業素養已經勝過目前大部分的法學研究生,所以徐老師和學校才同意我回南省繼續讀他的研究生,你沒有到我這一步,必須在這裡紮紮實實地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