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列車(2 / 2)

蔚鴻之攬住他,關於也許不剩下多少了的未來,他已經做好了計劃,“等房產證辦下來,我們就去旅遊吧,到世界的其他地方看看。”

雀寧應了聲好,不管蔚鴻之有怎樣的安排,他都會一直陪著,直到……直到命運將兩人分開的那天。

在十一月份的中旬,蔚鴻之帶著雀寧,踏上了從北京前往莫斯科的K3次列車,他們將在這輛綠皮火車上度過整整六天五夜。車上有不少和蔚鴻之一樣,因為久聞“世界上最長旅途”盛名登上列車的年輕人,但不同於他們中的大多數,蔚鴻之訂的一等艙,豪華雙人間,有獨立衛生間和熱水供應。

蔚鴻之沒帶太多行李,箱子裡絕大多數都是要在車上吃的,這趟路程的目的也很單純,趁著剩下的時間,帶雀寧好好放鬆,領略那些之前從未見過,又或者之後也很難有機會再見到的風景。

私密的雙人艙裡,很適合做些什麼,而狹小的空間和走廊上其他人的聲音讓感官變得更加敏感,這漫長的旅途中,沒人知道這同一間艙室的兩名青年是對情侶,他們坐在床上看窗外蒙古國的草原和西伯利亞的白雪,列車沿著軌道從無邊無際的針葉林中隆隆駛過,在旅途的第三天進入俄羅斯境內,駛過貝加爾湖,冬季的湖泊凍結成夢幻的冰藍色,恍惚之間蔚鴻之總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夢中,他於冰原上和白貓一起等來了列車,被帶向不知終點的前方。

在列車停靠在站台的間隙,蔚鴻之會帶著雀寧下車,從商人的小攤子前走過,翻著俄語小冊子買上一條烤魚或俄羅斯當地的郵票和明信片,匆匆寫上後寄給還在江城的雀羽,因為靠站時間短,他們經常在睡衣外麵套件羽絨服就出來,最後凍得哆哆嗦嗦地跑回去。

這漫長的旅程對很多人來說可能分外無聊,但對蔚鴻之來說,卻顯得稍有些短暫,因為他昏睡的症狀還在愈發嚴重,晚上睡九個小時,中午再睡三四個小時,除去吃飯,清醒的時間隻有十二個小時,他看書玩遊戲和雀寧欣賞著風景聊會兒天,再做做單人或者雙人運動,去走廊上和乘務員其他遊客嘮上兩句,便在不知不覺中消磨完了一天。

箱子裡攜帶的安全套在第五天的時候全部用完,蔚鴻之來的時候專門按照寧願多也不能少的標注準備的,沒想到還是用完了。之前兩人本著過度縱欲對身體不好的可持續發展原則,在性生活方麵比較節製,一周也就兩三次,而現在,離彆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也就任憑自己遵從本心肆意放縱了。

到達雅羅斯拉夫爾站時是下午兩點半,蔚鴻之先去定好的酒店把行李放下,帶雀寧在附近轉了轉,俄羅斯特色的飲料卡瓦斯配著莫斯科烤魚重新喚醒了列車上沉寂了六天的味蕾,晚上兩人拿著提前訂好的票去到國家大劇院,看了兩幕芭蕾《吉賽爾》。

他們一共在俄羅斯待了三天,遊覽過卡洛明斯克莊園,察裡津諾,特列季亞科夫畫廊,聖瓦西裡大教堂和克裡姆林宮後,前往土耳其,在伊斯坦布爾的酒店住下,酒店正對著博斯普魯斯海峽,坐在船上能夠看到位於歐洲老城區山上的蘇萊曼清真寺。

在伊斯坦布爾的街道上有許多貓,不同於通常理解中的流浪貓,這裡的貓各個皮毛油量體態富足,從不怕人,常常會和居民一起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由於貓在伊斯坦布爾有重要的宗教意義,這裡的人們常常在街角和自家門前放置貓糧和水盆,來供養這些城市中可愛的小動物。

喂過貓和海鷗,去乘坐土耳其最著名的熱氣球,再到棉花堡泡溫泉,傳說中牧羊人安迪密恩為了和希臘月神瑟莉妮幽會,竟然忘記了擠羊奶,致使羊奶恣意橫流,蓋住了整座丘陵,形成了這片如雪砌成的白色溫泉地帶。

在聖索菲亞大教堂裡,蔚鴻之按照習俗,將大拇指放進哭泣柱的洞中,其餘手指轉上一圈,祈求未來的平安幸福。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他一個無神論者,也跟著迷信起來了。

如果真的有神,蔚鴻之默默的想,如果神真的可以聽見他的心聲,就請給他一些能夠看到的希望吧。

之後他們離開土耳其,途經希臘的奧林匹克聖地,坐船到達意大利,遊覽瑞士、奧地利、德國、法國、西班牙,將歐洲所有實施申根協議的國家全都玩了一遍,最終去到北歐的冰島。

這裡有世界上最純淨的水和空氣,以及上好的溫泉,十二月份的冰島籠罩在聖誕節的喜悅氛圍內,一天隻有不足五個小時的光照,蔚鴻之和雀寧在斯奈費兒冰川上駕駛雪吉普和摩托,累了就躺在雪地上,遠離城市沒有光汙染的天空中,極光飄浮遊動,綠色和藍色混合成瑰麗的色澤,而漫天的星光點綴其中。

蔚鴻之戴著寫有北歐古文字的項鏈,呼吸間儘是冰雪的冷冽,他摘下手套,握住雀寧的手,溫暖的體溫傳遞給彼此。

“歇會兒吧。”他說道,“好久沒這樣放鬆了。”

“我也是。”雀寧輕聲道,這趟旅程持續了將近兩個月,他親眼領略了許多之前隻能在圖片中看到的極致美景,意識到原來世界真的有如此精彩闊大,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還有許許多多人在以和他們截然不同的方式生活著。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所有的煩惱全都離他們而去,在天地之間靜靜躺著,什麼都不用想。

雪橇犬在旁邊玩耍,向導看護著它們,蔚鴻之閉上眼睛,風在耳邊吹過,帶來汽笛的聲響,雨不知何時悄然落下,白貓撐著睡蓮做的傘,遮在他頭頂,道:車來了。

蔚鴻之坐起身,果然,列車停靠在站台前,車門打開,這輛列車紅黑相間,和他之前見過的所有都不太相同。

快走吧,遲了就趕不上婚禮了。白貓就要拉著他一起上去,蔚鴻之卻沒有握它毛茸茸的爪子。

——等等,我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

他回頭看去,身邊空無一人。

什麼事?白貓問。

蔚鴻之答不上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皺起眉頭,他不該是孤身一人,可他又能帶走什麼呢?

他來時就是孤零零的啊。

列車再度鳴笛,就要重新啟動了。

走吧。白貓再度催促。婚禮可是很重要的啊。

蔚鴻之想不起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他看向列車,遲疑片刻,終於點了下頭,和白貓一起走上去。

空曠的車廂中隻有他們兩個,蔚鴻之和白貓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雪原皚皚,冰川聳立,遠處小鎮溫暖的燈火安靜亮著,極光緩慢地擺動。

伴隨著悠長的汽笛,列車啟動,雨滴落在窗戶玻璃上,模糊了視線。

他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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