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仿佛泡沫般消失在空氣裡。
蘇格蘭和波本沒有跟上前去,他們需要一個人少又安靜的地方來冷靜一下自己。
於是找到了附近公園裡一個偏僻角落的長椅。四周不知道種植的什麼植物,枝葉繁茂,從網裡張牙舞爪地延伸出來,像是把長椅周圍包裹住形成一個密閉的空間。
“無法理解,那麼肮臟的地方……也配稱為‘家’嗎?!”
波本氣不打一處來,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但唯一有一點他可以確認的是,卯川愛綺的理念自己是絕對不會認同的。
在一想到之前對她的評價,頓時覺得自己的一派好評都喂了狗。
景光說的沒錯,加入組織這一年多快兩年以來,為了打成潛伏的目標他們打破了自己太多的底線,說不致鬱是不可能的。之前他還天真的以為秉持著不殺人原則的愛綺會是組織裡的另一個意外,現在一想,那恐怕一開始就錯得離譜。
波本在長椅前打轉,他試圖分析愛綺的邏輯:“因為把組織看作是像家一樣,害怕把家變臟,所以拒絕殺人?這裡麵誰的手上不沾點人命,騙自己很好玩麼?”
“零,冷靜一點,”蘇格蘭把波本按到長椅上坐下來,“不會這麼離譜,你的思路太過跳躍了。”
“好吧,我冷靜我冷靜,”波本攤開手做了個小小投降的姿勢,“現在的情況,你怎麼看?”
“……”
蘇格蘭沒有回答。
其實他們兩個心知肚明,以往曾暢想過的順利計劃已經被全盤打亂了。
畢竟在日常生活的接觸中,愛綺是為數不多讓他們不反感的成員。性格不像其他人那麼陰霾暗黑,再加上她不殺人,和除了琴酒、貝爾摩德等核心成員的人關係並不深,能力又強,是他們心中最為合適的二五仔人選。
人是會不斷說服自己的,有這麼一層濾鏡在,就會有一種她很好撬動的錯覺和一絲希冀。
可能他們自己沒意識到,但擁有好感度計算器的愛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漲幅速度比琴酒和貝爾摩德都還要快,還差一點就持平了。
她剛才說出的那番話,相當於把濾鏡打碎,直白地告訴他們自己確實和組織是一夥兒的,甚至要更加地忠誠於組織。
當發現選中的夥伴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完美合拍、甚至完全毀滅形象,論是誰會感覺到混亂糾結。
蘇格蘭的反應不比波本小,隻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的腦海裡閃過來日本這段時間和卯川愛綺相處過的一幕幕,她熱愛生活、活潑燦爛的樣子總讓蘇格蘭有種莫名的割裂感,認為如此的她不適合呆在漆黑的組織裡……現在看來,恐怕正是因為熱愛著組織這個前提,才會造就那樣的她。
——卯川愛綺和組織其他人沒有區彆。
這就類似於大家同在一個籃球社團,你看她對所有人都很好,結果發現她隻是因為你們都打籃球而已,如果退掉社團不在打籃球,你對她而言什麼都不是。
在這虛與實之間,很難定義她是否是真心,還是虛偽。
“我才是最遲鈍的那一個,”突然吐出這句話,蘇格蘭透過眼前阻擋視線的枝蔓窺見一絲天光,泛紅泛紫,代表著夜幕即將來臨,“不應該想得那麼簡單。我還想著等到成功搗毀組織,讓愛綺回到最適合她的陽光下……”
或許可以送她在學業上深造。
或許成為自己真正的夥伴。
如果都不想,也可以讓她展開一段新的、和所有人毫無糾葛的生活。
他沒有把話說完,像是想要延展曾經對未來的設想。
波本有些吃驚,嘴巴微微張著上下打量他,“喂,景光,難道說你是——”
“什麼都沒有,”蘇格蘭搖搖頭打斷他,“以後也不會再有,再說就沒意思了,零。”
他明顯想說的還有很多,但看著摯友的表情,還是把那些話都吞進了肚子裡。
蘇格蘭失笑,拍幾下他的肩膀,“這麼如臨大敵乾什麼?還是先想想正事吧。”
“正事?我們要不要改變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