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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港口黑手黨五座大樓的幾乎融入在黑夜中,偶爾一點兩點的燈光從平地上望去更加像是點綴夜空的星星。
一切平和,沒有多餘突發的事端,很難想象不久前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還是燈火通明的狀態。
周圍住的居民隻是隱約知道這其中的內幕,但所有人更加知道的是港口黑手黨在那一次混亂之後的質變,由大到小的騷動,再到現在的幾近平靜——這五座建築就像是將令人窒息的瘴氣收納肚中消化,因為不知道這野獸又會在什麼時候蘇醒,莫名地讓人們更加小心翼翼。
外在的寧靜是連內裡也如此嗎?
……並不是。
中心大樓的頂樓一片漆黑,那是森鷗外將落地窗簾全部拉上的掩飾效果。
畢竟這裡處在眾目睽睽之下,最簡單的望遠鏡也能達到窺視的目的,所以本來采光頂好的頂層反而永不見天日,除非身在其室內,也摸不透頂層的人是處於白晝還是黑夜。
“真是奇妙,沒想到組織裡還藏有這等人物。”
精致的台式燈將森鷗外所坐的範圍“畫”了一圈圓形範圍,他並沒有開房間的大燈,於是連帶著身上的色調也隨著台式燈的顏色加持,渾身上下籠蓋一層詭計的色彩。
麵前站得鬆鬆垮垮的少年是太宰治,他也沒想到過接受了任務就像是上一條賊船,沒有法定的休假日不說,連最基本的睡眠都不能保證,以至於現在還在跟上司複盤。
他堪堪站在圓形燈光和黑暗的分界線上,正麵當然也和森鷗外染上一樣的氣氛。
俗稱謀略詭計專用濾鏡,一看就讓人覺得他們在悄悄乾壞事的那種。
但實際上太宰治剛剛才打了個哈欠。
還在生長期的少年表示他已經累了。
也不知道少睡一點會影響以後的身高嗎,萬一比中也還矮那不就糟糕了。
不不,他對自己的腿長還是很有自信的,前幾天明明都還在生長痛呢。
森鷗外:“……太宰君。”
看他走神的樣子,森鷗外都深沉不下去了。
“那個,森先生,”疲憊值太高,太宰治直接放棄你來我往的委婉,“如果你還想聊聊的話就開個燈吧,這個環境很難讓我不想睡覺啊。”
森鷗外好脾氣地打開那一排開關:“說什麼呢,我還沒好好感謝你又給組織拴住了一個得力大將。”
“權宜之計罷了,”突然的亮光讓他眯起眼睛,“稍微抓住漏洞談判了一下,能不能成全靠運氣,說起來不應該是感謝我保護了你的‘公主’嗎?”
“啊,那也是當然,我以為那是我們默認的事。”森鷗外理直氣壯。
他們話裡的“這等人物”“得力大將”自然指的是蘭波。
蘭波把自己關在原地的倉庫裡思考了兩天,最後理智回歸,終於是同意了太宰的提議。
太宰口中“一等一的籌碼”本來就是個抽象的概念,全部由對方的看法、價值決定,於蘭波而言,現在尋找魏爾倫已經變成了頭等重要的大事。
至於找到之後,是報仇還是雙雙都有苦衷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這個虛無縹緲的目標,是他的希望之源——並相信可以用來結束這一連串的痛苦命運。甚至也不再去糾結愛綺到底如何,轉而對她多出太多的愧疚與歉意。
那麼原本所約定的“效力於港口黑手黨”的籌碼就不太夠了。
這件事瞞不過森鷗外,倒不如說是太宰治認準了他不會放棄招攬人手的機會,索性先斬後奏。
搞得森鷗外除了愛才的快樂還有微妙的不爽,說嚴重點,都可以定為挑戰首領的權威了。
但看到桌上一遝厚厚的資料,他的心情又平靜了下去。
那是蘭波後來補上的籌碼。
——關於“荒霸吐”秘密的始末和一些由人腦記憶的實驗數據。
秘密,兩個充滿致命吸引力的字,沒有任何心有黑泥、精於謀算的智力型人物能拒絕如此美好的事物。越是多掌握世間大多數人、甚至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越發像饜足的猛獸,並將它們化為道具投以使用,成為權利、武力以達到自己的目的或欲.望。
紙上的東西森鷗外來來回回看了不下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