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2)

灼寒 煙貓與酒 11264 字 8個月前

進了餐廳,貝甜已經在安逸對麵坐好了,兩人正一起吃甜點,舉著小勺互相挖對方杯子裡的冰淇淋,湊著腦袋竊竊私語。

“厲貝甜認識安逸,在工作室一塊兒吃過飯。”厲歲寒在陶灼身後說了句。

陶灼知道這是在跟自己解釋,簡單的“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安逸不在厲歲寒那兒工作,他現在玩兒攝影,但是總去工作室找聞野,沒見過貝甜才不正常。

“安逸哥哥也在,可以坐一起麼?”厲歲寒走到桌前,貝甜聽見聲音,回頭問他。

“你不是已經坐下了麼。”厲歲寒摁著貝甜的腦袋把她轉回去,過去在貝甜旁邊坐下,還把胳膊上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動作行雲流水,非常自覺。

陶灼看看厲歲寒,又看看他對麵僅剩的空位,最後看向安逸。

安逸的屁股緩緩翹起來一半,不知道該不該往裡挪,讓陶灼跟貝甜麵對麵坐。

從朋友的角度論,他肯定跟陶灼一條心。但是私心上,他還是忍不住想給兩人製造點小契機。

“你們怎麼來了?”他拖拖延延的問厲歲寒。

“順路。”厲歲寒言簡意賅,接過貝甜遞給他的餐單,一目十行地開始看。

服務員很快就拿著點餐器過來,見陶灼站在桌邊,跟他大眼瞪小眼。

陶灼把安逸往裡一推,在貝甜對麵坐下,捏了根桌上小竹筐裡的手指餅,蘸安逸的冰淇淋吃。

這家餐廳的風格不倫不類,中西混血,老板什麼錢都想賺,裝修得倒是很小資,但是同一時間,店裡既有喝茶聊天的,也有吃飯喝酒的,菜單上既有牛扒意麵蘑菇湯,也有炸魚燉菜毛血旺。

貝甜點名要吃金湯肥牛和紅糖鍋巴,厲歲寒糾正她那是“糍粑”,又點了蟹黃豆腐,龍井蝦仁,糖醋裡脊,清蒸鱸魚,醬鴨,炸鮮蘑和熗炒圓白菜,以及絲瓜雞蛋湯。

“為什麼要點兩個湯?”陶灼忍不住了,厲歲寒以前點菜就這樣,亂七八糟,像個死暴發戶。

“金湯肥牛算菜。”厲歲寒沒看他,又翻了一頁餐單。

“這是什麼?”貝甜突然抻過頭,指著餐單上的某張圖。

她認識的中國字不多,偶爾會下意識重複彆人說話,看到有興趣的配圖也要問。

“這是布袋豆腐。”服務員立馬解釋,“裡麵包著蝦仁,很好吃,小妹妹。”

“布袋豆腐。”貝甜點點頭。她對包著什麼不感興趣,但是對包得像小口袋一樣的豆腐躍躍欲試。

厲歲寒就眼也不抬的食指一劃,給貝甜加了道布袋豆腐。

這下安逸也快看不下去了,厲歲寒帶小孩兒是真的沒譜,貝甜張嘴要什麼他就買,明明已經點了豆腐和蝦仁,實在沒必要再來一道合體菜。況且貝甜就是個吃鳥食的飯量,彆說他們三個男人,就是三個水缸這些菜也夠吃了。

“這個……”貝甜又要指什麼,安逸忙喊她說話,轉移注意力,不讓服務員有機可乘。

厲歲寒又翻了兩頁菜單,抬眼看陶灼:“還有什麼想……”

“沒有了!”陶灼和安逸同時喊,感到非常無語,點個菜,堵完外甥女的嘴,還要堵她小舅。

厲歲寒笑了笑,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看著這四個人,臉上帶著微笑,心裡總覺得三個老爺們兒帶一孩子來吃飯,有種說不來的怪異,都長得有鼻子有眼兒,又不像是一家子,完全讓人分析不出關係。

她報了一遍菜名,確認完畢後轉身要走,厲歲寒突然想起什麼,又說:“加一道海蜇,三杯酸梅湯。”

服務員細致地解釋:“老醋蟄頭是麼?好的先生,我們有老頭菜拌蟄頭和黃瓜拌蟄頭,請問您是需要?”

“黃瓜。”厲歲寒說。

安逸飛快地看了眼陶灼,陶灼沒說話,忍不住望了眼厲歲寒。

厲歲寒正在解襯衣的袖扣,動作漫不經心,鼻梁唇鋒的線條流暢英氣,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落地窗外的光籠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特彆有感覺。

“黃瓜?”貝甜追問。

厲歲寒隨口回答:“陶灼喜歡吃。”

陶灼:“……”

安逸:“……”

陶灼跟安逸約這頓飯,本來是要跟吐槽昨天的偶遇。結果現在被吐槽的對象本人就在跟前兒坐著,他倆麵無表情地對看了一會兒,陶灼隻能無聊地問:“你跟聞野又怎麼了?”

“沒什麼。”安逸用叉子紮了塊醬鴨,放在盤子裡要吃不吃地戳,“一天瞎忙,也不知道都忙點兒什麼。”

厲歲寒正給貝甜用小碗盛肥牛湯,聽見這話就笑了:“他老板在這兒呢,你說話注點兒意。”

“哦,厲總。”安逸禮貌地點頭,“不好意思讓你聽懂了。”

“讓聞野過來一塊兒吃吧。”厲歲寒放下貝甜的碗,又拿起自己的碗開始盛,盛好後很自然地擱在了陶灼麵前,“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

陶灼伸手要攔,厲歲寒已經把他的空碗換走了,這時候再追著奪碗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他隻好衝厲歲寒說了聲謝謝。

“那我叫了?”安逸拿出手機,看了眼陶灼。

“叫吧。”陶灼也沒理由攔著,反正有一陣子沒見聞野了。

在等聞野過來的時間裡,陶灼冷不丁回過了神——如果這頓飯隻是多了厲歲寒和貝甜,他這會兒估計已經吃完,說走就走了。

但厲歲寒把這頓飯變成了四個人的“久彆重逢”,確實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們上次這樣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會把這頓飯吃完。

陶灼夾了塊喜歡的黃瓜慢吞吞的咀嚼,衝著炸鮮蘑發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反複琢磨厲歲寒那句“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一邊明白這隻是非常順便的一頓飯,一邊又實在沒法不去想這句話底下的意思。

他們四個的關係一直很好,在學校的時候就好,前兩年隻是他和厲歲寒斷了聯係而已,各自跟安逸和聞野都該怎麼樣還怎麼樣。聞野和安逸沒事兒會找他一起吃飯一塊兒玩兒,厲歲寒跟他倆也同樣,他們四個從不存在實際意義上的分道揚鑣。

“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指的隻是厲歲寒和他。

那到底是說跟他很久沒吃過飯,還是跟他與另外兩人一起很久沒吃過飯?

陶灼要被自己繞暈了,食不知味地夾了幾筷子什麼菜吃下去,他抿了口酸梅湯起身叫人:“我讓服務員換張桌子,等會兒五個人坐不下。”

安逸跟厲歲寒正隨口侃著大山,兩人同時抬眼看他。

“喊過來不就行了?”安逸說。

陶灼胡亂做了個手勢,也不管安逸看沒看懂,反正他自己都不懂是什麼意思,拿起外套往前台走。

人與人的關係需要契機來開啟,再靠交際推進。

任何人身邊最親密的幾個位置都是有限的,親人、好友、戀人,全都有數額,每個人一生會遇到無數個人,卻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了解發展下去——從陌生人變成朋友、從一個身份轉化為另一個身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接觸磨合;而從相識了三個月的家教變回陌生人,隻需要不再聯係就夠了。

陶灼也沒理由再聯係厲害,三歲一代溝,他跟厲害之間光年齡就能代出一個半,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況且跟小升初一樣,一升入高中,初中的一切就默認成為了過去式,哪怕是曾經一個班的初中同學,在高中分去了不同的班,少了交流,關係也會自然而然變得疏遠。

所以從初三暑假那次匆匆的商場偶遇以後,一直到在大學裡重新遇見,整個高中三年,厲害在陶灼心裡都隻是個過去式的符號,是帶過他的一個家教,不過這個家教特殊一些,長得好,教得好,還是個同性戀。

“同性戀”這個詞在陶灼十五歲的夏天埋下顆種子,之後他忙著適應高中的新環境,忙著認識新的同學朋友,忙著在上課與玩鬨之間匆匆發育成長,看了兩部電影,滿足了一點對於“男同性戀”的好奇,就把它拋在腦後。

這種子再次冒出苗頭,是在高二的上學期。

高二對陶灼來說算得上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裡,他的學習方向發生了轉折,從普通的文科生變成了美術生。

轉折的引子最開始是齊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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