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蕩過潁川郡收割後的田壟, 將塵土吹揚。
收獲後的田野空蕩蕩,成了訓練壯丁的操場。
今年算得上風調雨順,再加上天子下令不收賦稅, 潁川百姓都緩了口氣, 糧倉填滿後,各縣中招呼出青壯備寇操練, 各家也心甘情願的出人——近年賊寇的確是多起來,潁川郡中富戶遭殃的事,屢不絕耳。
潁陰萬餘戶,上下搜羅了一千青壯,就在縣城郊野訓練。
一個多月操練, 如今列隊、進退都有模有樣,但有騎兵馳過,還是會有人忍不住張望,不過一望, 也就知道了,這是在郡中任都尉的荀家公子回家。
荀衍任職郡都尉有一二年,兵營建在陽翟以北, 往常住在陽翟, 一月甚或一季才回家一趟,如今卻每至旬日修整, 就會快馬加鞭趕回潁陰。
潁陰城門衛遠遠就看到十餘騎飆風卷土而來,轉瞬眾騎就來至城門。
為首將軍將韁繩一拉, 黑馬長嘶一聲,人立而止, 其身後隨從騎兵亦紛紛在城門前勒馬停駐。
城門戍衛不由站直屏息。
“哈哈哈。”城頭上傳來幾聲朗笑, “兄長好威風。”
俊眉朗目的青年將軍無奈仰起頭, 正看到城頭笑得眉眼彎彎的親兄弟。
“知道兄長今日當歸,諶在此恭候多時。”
潁陰城樓並不算高,荀諶轉身就下城樓來到城門前,在荀衍麵前一揖。
族中子弟大半跟去青州,剩下多是老弱婦孺,大家商議過,都搬回潁陰城中居住,荀諶在縣中任了職,照顧族中上下。
荀衍望著已經而立,卻還是脾氣不改的弟弟也是沒話說,翻下馬拱拱手,“勞弟久候——聽說六叔染恙,現在如何?”
他身後親兵自然也都連忙抱拳拱手。
荀諶上前替兄長牽馬,“已請過醫工看診,說是染了風寒,服藥三劑,已無大礙,隻需靜心將養。”
“叔父年歲已高,你多照顧些。”荀衍點點頭,囑咐。
“這是自然,”荀諶眉頭緊了緊,“隻是叔父心念含光——兄長在陽翟,近來可有雒陽消息?”
“並無,含光受封陽城侯,按理該派人去接管,但連陽城至今都無消息。”荀衍搖頭。
雒陽其實傳出的消息不斷,如董卓入京,天子欲廢宮刑,董卓上書欲為黨人平反,但這些都是尋常表麵上的消息,並不是他們兄弟想知道的,切中核心的消息。
雒陽城雖然重新打開,卻仿佛籠罩在煙霧之中,讓人看不清楚。
他反問,“含光也沒送信回來?”
荀諶也搖搖頭。
宮變的消息傳出來,董卓又進入雒陽,至此他們才看清,當初含光為何著急要遷族。
如今雒陽城就像一塊燒紅的木炭,城中三萬不聽朝廷號令,身經百戰的涼州兵,誰也不知何時會燃起戰火。
然而就不提雒陽城中如何,潁川與雒陽不過數百裡,出了軒轅關又幾乎一馬平川,若是雒陽有變,潁川恐怕也會成為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