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沉默著的楚諢才好像終於撿回了自己的魂魄。
他殷切的衝過去,左手抓著扶欄。
眼底藏也藏不住的快樂泵出,他的胸口不住顫抖,壓抑詭異的笑聲響徹鬥獸場,四壁回蕩著他的笑聲。
卻,讓人心冰涼。
“你以為有了契妖譜就能勝過我?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我迎你出生,也送你死亡。”
他看向那個眾獸奔襲而去的方向,在喉間低語。
是他讓人引楚修前往一層,並將後門緊鎖。
到底還是個沒有十四歲的孩子,天真、天真啊……
然而就在黑蛇的毒牙刺入他脖頸的前一刻,一股莫名卻無比強大的力量從他四周炸開!
像是一朵瞬間綻放的蓮花,溫和卻不可抗拒,嘶吼的狂獸被它彈開卻輕飄飄的落回地麵,巨蟒的毒牙露出卻被磨去堅角!
赤耳獸雙目血紅,它有可刺穿鋼鐵的尖爪,卻被這股力量輕輕推回了原本的方向。
楚諢快活的笑容還僵硬在臉上,全場寂靜無比,像是從未有人侵襲。
在那個人從黑暗中走出時,他的每一步,都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即便骨骼僵硬,睫毛微顫,他們也不敢改換方向。
生怕就是這一瞬間的恍惚,錯過了最早見到他的瞬間。
今天的太陽很好。
好到、那個人走到日光下時,他的發絲風吹散的亂舞,被陽光照耀的刺目。
“今日,不是我的忌日,我死,也一定輪不到你送。”
他緩緩抬頭,臉上沒有怨恨,隻有平靜。
他溫和的看著正北方,那個剛剛經曆人生大喜,轉瞬跌落穀底的男人。
楚修忽然抬起左手。
他指著楚諢,微微張開口,卻又閉合。
楚修想問,想替自己問,為什麼,這麼恨他。
但話到嘴邊他又遲疑了。
為什麼要問一個要殺他的人,為什麼殺他,殺回去不就好了……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認為他一如幼時單純弱小呢?
那個引他入一層的人,就是他斷臂前夕狠狠踢向他額頭的人。
那張臉就算長開,醜陋、他也不會忘。
那個人,就算長大、衰老,他也記的刻骨銘心。
之所以縱容跟隨,就是想知道未卜的前方藏著多麼可笑的技倆。
楚修以為會是鋼刀長劍,或者毒霧暗箭。
不想,是千張猙獰的獸口和上萬雙眼睛。
死於獸口,被萬夫圍觀慘狀,被正午的太陽灼燙靈魂。
這是他的好父親為他預想的死相。
真是、聞所未聞……
可這上萬道目光的注視,卻莫名的讓楚修平複了心境。
就在他猜到一切的那刻,楚修真的害怕自己的理智不夠強大,不能壓下憤懣和怨恨。
但幸好,他們人夠多,夠多的人在給他爭取最後一絲生機。
他們弱小,但他們呼喊過、努力過,沒用,但值得被自己感謝,且銘記於心。
這份恩,他記下了。
但這個人,他殺定了。
少年該高抬的左臂忽然變得有些僵硬,他攤開了手掌繼而緊緊閉合。
那張曾困住無數巨獸的鐵網竟像是一張脆弱的紙張,被蹂/躪、玩弄、折疊、撕扯!
“這!他做了什麼?”
“他怎麼做到了,是我瘋了嗎?是我瘋了對嗎……”
“你們都、都也看到了……”
喧囂更盛,見多世間離奇的各世家家主早已離坐,他們震撼的難以維持尊容,像孩提做了詭異的夢,被嚇的張開嘴巴。
這種力量怎麼會是人能擁有的?
人族,怎麼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是什麼?
他是人嗎?
“嘡……”被玩弄壓緊的鐵球狠狠砸向地麵,破開了一個碩大的深坑。
並緊緊貼著正北方的牆壁。
楚諢這一生,生死的場麵不知道經曆了多少。
但那個鐵球墜落時,他感受到的死亡召喚,比任何時候都要劇烈。
楚諢害怕過,恐懼過,但他從來沒有不知道真的感知到自己要死亡時,恐懼的感情甚至來不及喚醒他的求生本能。
那一刻,楚諢忘記了後退,忘記了自保。
鐵球落地時那震撼的一聲鈍響才真正喚起了他的感知。
就,就真的這麼強大嗎……
無可比擬、這就是天造之才的強大之處嗎?
楚諢像是被從上到下狠狠擊穿了一樣,被定在了當場。
“你、你、你怎麼,怎麼會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他的目光中澎湃著洶湧的嫉妒,每一個字都是從緊咬著的牙齒裡擠出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你,是誰。
但他們沒想到,這個時候,楚諢不著急自己被殺,居然還好奇楚修為什麼這麼厲害?
而被問及的人勾了勾手,目光像是冰冷的璃珠。
“你,很快就會知道…我其實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