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細弱,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而在開水房內,時瑩的幾個水杯都滾在了地上,她一個人蜷在角落裡,額頭上滿是冷汗。
之所以有這麼多水杯,是因為她下來的時候,主動幫彆人打水。
整個走廊寂靜無聲,高三年級的同學都在自習,時瑩坐在這樣一個牆角裡,像是被全世界所拋棄。
她臉色煞白,嘴唇一片乾冷。
夏林希道:“你等一下,我馬上去找班主任。”
時瑩抬頭,眼中淚光閃爍:“我想去醫務室……”
她的確是虛弱極了,原本不應該出現在學校裡,更應該躺在她的病床上。
時瑩道:“我上個禮拜動過手術,今天拆完線了。”
夏林希心想,她怎麼不多休息一段時間,就趕著回學校了。
醫務室坐落在高三教學樓的一樓位置,由於高三學生的情緒不怎麼穩定,也經常有一些小病小痛,醫務室裡就常備了各種藥品,以及兩位符合醫師資格的外科醫生。
夏林希把時瑩扶到醫務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四十,會議開始了十分鐘,她才跑去了會議室。
會議室有一個後門,她進門以後直奔班主任,何老師剛想問她為什麼遲到,就聽她開口說:“時瑩在醫務室,醫生讓我找班主任,請老師聯係她的家長。”
何老師聽完,匆匆出門打電話,一邊趕往校醫室。
會議室裡開了空調,冷氣十足,皮椅上也很涼,夏林希坐下來不久,把裙擺往前拉了拉,以求能遮住膝蓋。
窗簾把陽光捂得嚴嚴實實,室內開了一盞水晶吊燈,燈光正下方坐著教導主任,以及學校的黨.委副書記。
夏林希的左邊是陳亦川,右邊是孟之行,他們三個作為尖子班月考前三名,座位都比普通班的同學靠前。
她坐下來不久之後,陳亦川忽然問道:“我剛剛聽你說了時瑩,她怎麼了?”
夏林希回答:“我不太清楚。”
一旁的孟之行也道:“你問她乾什麼,她又不是醫生。”
陳亦川哂笑一聲,抬頭看向前方的幻燈片,
教導主任親自動手,為同學們講解保送的流程,而陳亦川一邊記著潦草的筆記,一邊非常隨意地開口:“如果我是你,我會回去陪著時瑩,而不是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裡,聽這種無聊的學生老師交流會。”
夏林希記筆記的手一頓,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她保持沉默,沒有接話。
反倒是孟之行扯了一下襯衫,坐直了身體道:“哎,陳亦川,這話真不像你說出來的……我以為你會說,這種交流會對學生特彆重要,我們應該坐在這裡認真聽講。”
言罷,孟之行還點了點頭,算是對自己的一個肯定。
陳亦川放下了筆,目光越過夏林希,看向了孟之行:“時瑩剛請的病假,沒休息幾天就來上課,夏林希作為她的好朋友,難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表示關心?”
夏林希道:“我和時瑩是好朋友?這件事我第一次耳聞。”
她說這句話,自以為是忠於事實。
教導主任切換了一張幻燈片,神情變得十分嚴肅,一談到北大清華,想不嚴肅都難。
夏林希一手撐腮,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另一隻手就像機械手一樣,下意識地摘錄筆記,她本以為自己會像這樣,百無聊賴地坐個三十分鐘,卻發現陳亦川一直坐在原位不動。
隔了片刻,陳亦川笑了笑道:“抱歉,我剛才說錯了。”
夏林希不解其意:“什麼說錯了?”
陳亦川翹起二郎腿,心不在焉道:“我剛才不是說,時瑩是你的好朋友麼?我說錯了,我仔細想了想,你根本沒有朋友,全班無論男生女生,沒人想和你做朋友。”
夏林希臉色微變。
陳亦川繼續道:“冷漠、自私、隻顧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做輔導題,所謂‘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指的就是你這種人。”
他有意避開時瑩的話題,於是轉而問道:“班上同學聚會,你來過幾次?你哪次不是窩在家裡學習?我從小學到高中,就沒見過你這種人。”
夏林希合上筆記本,將圓珠筆扔到了一旁。
孟之行呼吸一頓,幾乎以為他們兩個要當場打起來。
然而夏林希沒有動手,語氣也沒什麼變化:“我是這種人,那又怎麼樣?”
她反問道:“
你覺得自己很優秀嗎?”
陳亦川回答:“總比你好一點。”
“好在哪裡?”夏林希接著問,“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你不覺得冷嗎?”
陳亦川接了一句:“你說我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是因為你自己站得太低。”
夏林希覺得很煩躁,她忍不住諷刺道:“我站在凡人的最低點,你站在聖人的最高處,你俯視的時候還能看見我,我真是榮幸。”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陳亦川搬起皮椅,往前挪了半寸,“你說這話,是因為心虛麼,強行往我身上添加主觀臆斷,你有完沒完?”
“我倒想反問你一句,你有完沒完?”夏林希偏過頭看他,“你了解事情的經過嗎,到底是誰在主觀臆斷?”
陳亦川漫不經心,用手指骨節敲著桌子:“我怎麼不了解事情的經過,我完全可以猜出來,時瑩是你的朋友,你不僅不願意幫她,還急著和她撇清關係,是因為嫉妒她的人緣比你好麼?”
夏林希道:“我嫉妒你的腦子裡裝滿了水。”
陳亦川笑了一聲道:“你要這麼講,我也沒辦法。”
他說:“如果有人指出你的缺點,你就擺出這幅態度,那你永遠也進步不了。”
夏林希反問:“那你是在指點我,還是在指指點點?”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我把時瑩送到校醫院的時候,你在哪裡?你憑什麼認為自己的假想就是事實?”
孟之行咳了一聲,有些緊張道:“你們兩個彆吵了,老師都在往我們這裡看。”
話音未落,教導主任忽然說:“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的那個女學生,讓她來講幾句話。”
夏林希站了起來。
教導主任很溫和地笑了,他坐在幻燈片之前,按下了遙控鍵,隨即說了一句:“彆緊張,你總結一下我們剛才的發言,再加上自己的學習方法,就算給大家收個尾吧。”
夏林希完全不知道他們剛才講了什麼。
她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一時竟然有些頭腦空白。
恰在此時,他們隔壁班的第一名,同樣是尖子班的第一名,一個穿著短袖而不是校服的男生,站起來答話道:“主任好,我剛剛寫了一段結尾詞,可以讓我代替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