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亦川換了一個新的作文本。
原來的那個本子,被他放在了家裡,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努力,哪怕努力沒有回報,至少他曾經勉力一試。
自打他上小學以來,一直堅信自己比同齡人聰明,也比他們更容易獲得高分,老師平常在黑板上講題目,一遍結束他就理解了,他不懂為什麼有人要聽兩遍,更不懂為什麼有人要上補習班。
有時他也買參考書,不過?從來不動筆,隻是單純地看題目,從頭到尾翻閱一遍,就好像做過?了?一樣。
這大概算是天賦異稟,讓他一向卓爾不群。
憑借特殊的學習方法,他一路暢行到了高中,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直到碰上高三的考試,一模之後他發揮得一次不如一次,讓他煩躁的不是自己沒有發揮好,而是他本可以做到,卻沒有做到。
因為達不到心理預期而焦慮、失落、煩躁,演變為日複一日的折磨與煎熬,他被全班第一越甩越遠,甚至開始後悔放棄了?保送名額。
可惜塵埃落定,他後悔也來不及。
而今,他總算想通了?一點,與其心煩意亂浪費時間,不如用正事?轉移注意力,正如趙寧成所說,能幫助他擺脫困境的,歸根結底也隻有他自己。
或許是由於年輕,信念可以轟然如山倒,也可以奔騰如水來。
四?月中旬的月考,陳亦川跳回了?前五,上升到了全班第三。
發放語文試卷的時候,他找到了夏林希的那一份,故意擺在她的桌前道:“你這次語文考得不錯。”
倘若放在以往,夏林希會回答,每一次都考得不錯,然而時至今日,陳亦川的成績起伏很大,她覺得對方受不住刺激,所以說話也變得迂回:“剛好碰到了做過?的題。”
陳亦川一愣,笑道:“夏林希,你變了?一個人啊,你什麼時候這麼謙虛了??”
“這不是謙虛,”夏林希糾正道,“是實事?求是。”
語文試卷,萬變不離其宗,一道題目再晦澀,總有突破的地方,經曆的題型多了?,會發現它們彼此相像。
這是夏林希摸索出來的道理,不僅適用於英語和語文,也可以應用到數學和理
綜上。
她攤開自己的試卷,滿是一片紅色的對勾,又聽陳亦川開口道:“最多一個月,我肯定能恢複原來的水平,或者?總分超過?你……”
他說:“我最近在玩命學習,效果怎麼樣,三模見分曉。”
夏林希並未反駁。
蔣正寒都能從倒數第一,變成全班第二十一,這個穩中有升的跨幅,不比陳亦川強得多麼,所以哪怕陳亦川回歸原狀,她也並不覺得驚訝。
因為想到了蔣正寒,夏林希偏過頭去看他,他和張懷武站在走廊上,兩個人都扶著欄杆,此刻似乎正在聊天。
四?月氣溫回暖,校園裡的櫻花開了?,枯敗了?一整個冬天的枝葉,終於重新煥發了?生?機。
遠望學校的草地上,遍布了?淺色的花瓣,被當空的流風一吹,好似浮起一層波浪,從五樓向下看,櫻花和草地相得益彰。
夏林希帶了手機出去,站在欄杆的旁邊拍照。
從她的角度來看,仿佛是在拍樓下的櫻花,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景色不過?一個蹩腳的掩飾,她其實是在拍蔣正寒。
側臉真好看啊,她心想。
以前的張懷武曾經說過,蔣正寒的父親年輕時很帥,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那時的夏林希未解其意,如今再回想起來……
她也頓時覺得,他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不拍下來非常可惜。
按下快捷鍵之前,蔣正寒似有感?知,側過臉瞧她一眼,他就對著她笑了?。
更好看了?。
夏林希道:“你很上鏡啊。”
蔣正寒回答:“你拍得好。”
“我不是故意拍你,”夏林希倚著欄杆,轉移視線道,“是你站的位置,剛好在屏幕裡。”
蔣正寒走近一步道:“我從屏幕裡出來了,你再試一次。”
他說話的聲音偏低沉,但是因為張懷武離得近,倒也聽得清清楚楚。
張懷武拽了一下蔣正寒的袖子?,吸了一口氣提醒道:“這裡是走廊啊,你們注意一點。”
但是他沒能拉住蔣正寒。
仿佛兩塊磁鐵,彼此之間有一股吸引力,張懷武勢單力薄,沒辦法把他們分開。
走廊上人來人往,不是相處的好地方,蔣正寒站到了夏林希身邊,但也隻是這
麼站著,樓底下的櫻花依舊,夏林希卻在觀摩手機。
“我要新建一個相冊,”夏林希一邊扶著欄杆,一邊握著手機,“用來存放剛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