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壓逐漸減小,但水流仍源源不斷地流出,不一會兒就把這個大麵積的房間地麵積起了水。伊撒爾低下頭靠近水泵處,自己先喝了一點冒出來的清水,確認過沒問題以後才打開水壺,將它灌滿並交給雪憲。
高智慧生物果然會進化得快一些嗎?
雪憲訝然地看著龍做完這些,但太過口渴沒有過多思考,把水接過來一口氣喝了一半,喉嚨裡的乾痛得到了很好的緩解,五臟六腑都被浸潤。
等他喝完了,伊撒爾又把水壺拿過去,再裝了滿滿一壺,這才和他一起回到了剛才待過的地方。
喝完水雪憲人感到清爽了許多,伊撒爾好像也比之前精神了一些,他站在地堡的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大半光線,遙遙地望著彌修斯號。
好好的龍怎麼突然就變成人了.…雪憲有點淩亂。
他還是如以往一樣相處,於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龍說話∶我已經找到了艾諾說的那幅圖騰。亞曆山大的確是在彌修斯號裡看到它的,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樣。我還看到了一些培養皿……雪憲頓了頓,他想起了彌修斯號裡那個AI說他是未經注冊的改造樣本,還有什麼追溯至基因庫,什麼X開頭的編號。沒想到在這裡他不僅沒有找到答案,真相反而更加撲朔迷離了。
當時彌修斯號突然一震失去了能源,我感覺到了你,就立刻跑了出來。
說到這裡,雪憲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星瀑。
他跑出彌修斯號時,正看見龍在沙坑裡痛苦地掙紮,於是他一怔之下站起來∶篤篤多!我想到了,你之所以變成這樣,會不會和昨晚的星瀑有關係?
伊撒爾回過頭來,但沒有作答。
看來他的確不記得都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雪憲解釋道∶在人類的很多傳說裡,都有一些和天象有關的離奇事件發生,也許昨天晚上是有一種神秘力量影響了你,所以你才會痛苦地變形。他思考著,也可能是我胡思亂想,你變成這樣,也說不定……是和彌修斯號的震動有關。
伊撒爾渾不在意∶嗯。
雪憲提出疑惑,但他並不能解答這些問題,所以重新回去收拾東西,順便把打濕的鞋子脫掉,就這樣光腳踩在地上。也不知道龍還能不能變回去,如果不能,那麼他們可能會開始一種新的生活方式。
…….回去補給站,或者去巴彆塔。雪憲思考著,喃喃自語,把手環拿回來,看看補給站的通訊器能不能修。
伊撒爾∶不。
他的詞彙量似乎不太多,總是很簡短,卻不容置喙。
雖然以前龍總是很乖,不太拒絕雪憲的要求,但龍的表達一直都很直接,它不喜歡補給站。
於是雪憲點點頭∶好吧。他履行了之前想要給出的諾言,那我們之後去哪裡呢?篤-對方已經走了過來,在雪憲旁邊坐下。那濕潤的銀發披散著,雙眸平淡地看著他,讓他無法再叫出那麼可愛的、動物化的稱呼。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雪憲一直都和龍互相尊重,哪怕對方換了人形也是一樣,由於龍糾正過,所以他想,伊撒爾才是龍真正的名字吧。
伊撒爾?他這樣喊道。
伊撒爾燦金色的瞳孔中有情緒流動。
他一伸手,不由分說地將雪憲抱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摟在懷中。
雪憲嚇了一跳,想要從伊撒爾身上下來,卻被伊撒爾往裡攏了一下,緊接著,他光著的腳就被伊撒爾握住了。
伊撒爾的手還隱約能認出龍爪形狀,看起來有點可怕。
他用那隻嶙峋怪異的手,鬆鬆地握著人類的腳,好像很在意般,用手指摩掌那腳掌上走出來的一些血泡,說∶要。
要什麼?
雪憲有點迷茫∶啊?
伊撒爾便又說了一次∶藥.….琳娜。
雪憲明白過來,原來伊撒爾說的是那些阿琳娜給的草藥。前幾天夜裡,他們在路上休息時,龍是見過他往自己的腳上塗草藥的。
在背包裡。雪憲說,我剛剛裝進去了。
嗯。伊撒爾也不讓他自己去拿,而是長臂一伸,單手就將沉重的背包拎了過來。
先從背包裡拿出來的是一塊亮亮的石頭,那是龍送給雪憲的,但他不在意地將它扔開,又從裡麵摸到了一麵鏡子。鏡子映出雪憲和他的臉,已經和上次他們一起照鏡子時完全不同。
伊撒爾看到鏡中的自己,連表情都沒變,仿佛對自己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好奇。隨後,他乾脆把背包倒過來,東西嘩啦啦地倒了一地。
伊撒爾從一堆東西裡徑自拿起了草藥瓶子,一點也沒有要放開雪憲的意思。
他擰開瓶蓋,用那尖尖的黑指甲勾了一坨藥膏出來,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擦到雪憲的腳掌上,而是先聞了聞,野獸似的,確認過什麼後才開始塗抹。
雪憲怕痛,前些天塗藥都是敷衍了事,伊撒爾手要重得多,怕得他閉上了眼睛。
從小被伺候著,雪憲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但現在龍竟然在幫他塗藥了,這讓他感動之餘又有點混亂,傻乎乎的小龍怎麼一夜就長大了。
不過,就像以前龍不停地往溶洞裡捕回獵物一樣,它想要照顧雪憲的初衷真是一點都沒變。真是頭乖龍。雪憲這麼想著,像往常一樣伸出雙臂摟住了龍的脖子,臉頰貼著對方下頜冰涼的鱗片,這給了他更為熟悉的感覺。
有一個血泡被弄破了,雪憲嘶地吸了一口涼氣,胳膊摟得緊了些,沒忍住說道∶輕一點啊,伊撒爾。
伊撒爾沒說話。但雪憲感到他的喉結滾了滾。
片刻後,聽見伊撒爾對他說∶我們已經走得太遠。
這是伊撒爾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語句,聽起來已經和人類沒有什麼區彆。
你把我,帶得太遠。伊撒爾說,應該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