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知縣帶著捷報造訪二橋村過後不久,謝家即被源源不斷上麵說親的媒婆所攻陷。
與此同時,嶄新的狀元牌坊樹了起來,官府出錢,全村出力,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從今往後,但凡來到二橋村的外鄉人,第一眼就能看到這座非同一般的狀元牌坊。村民們每每路過,都不由挺直了腰杆。說到底,出了一位狀元,是全村人的榮耀。
要知道,一開始縣裡和鎮上都爭著要將狀元牌坊建在他們那裡,若非老徐氏惦記著老伴葬在村裡,想讓地下的老伴能日日看見孫子的狀元牌坊,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風光的背後,包括謝柏在內,全村的孩子再次慘遭“彆人家孩子”的無情拷打。見過老徐氏婆媳倆的高光時刻,縱然都知道謝拾的成就非一般人所能達到,“望子成龍”的颶風依舊不可避免地刮了起來。
事實上,小小二橋村隻是縮影。
全縣,全府,全省,乃至全國,隨著謝拾六元及第、大魁天下的消息傳遍四方,他農家子的出身以及僅僅十八歲的年齡也傳遍四方,宛如巨石投湖,轟動可想而知。
餘波一時未平,天下無數寒門學子深受鼓舞、無數學子的父母師長大受震撼……受影響最大的襄平府學,學習氛圍都大為不同。有人或許一時振奮,久之重歸懈怠;有人則做到持之以恒,最終魚躍龍門。
這些後話都與目前的謝拾無關。
喬遷新居次日,姚九成坐船回襄平。
謝拾、徐守成與張宥相約來為他送行。與他一道回去的還有幾位同鄉的落榜舉子,約好了一起回襄平,路上也能互相照應。
東方既白,紅日躍千山,映得河水似泛金波。清晨的通州碼頭上已是人流湧動,大大小小停泊的舟船在黎明中蘇醒過來。
“……好了,不用送了。”隨從先一步抬著行囊上了船,姚九成與謝拾三人道彆,“子寬,知歸,你們的家書我都有好好收著,一回襄平便替你們捎回家去。知歸你給家人買的物事我也會送過去的。”
謝拾與張宥都隻隨口道了一聲謝,彼此的交情擺在這裡,千恩萬謝就未免客套了。
倒是徐守文,聞言狀似懊惱地一拍巴掌:“這麼說豈不是隻有我什麼也沒捎帶?一時糊塗,錯失支使姚子高的大好機會!”
他邊說邊痛心疾首地搖頭。惹得姚九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謝拾與張宥都笑起來。
“……師兄可算知曉失策了罷?”謝拾順著他的話玩笑起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勸師兄好好珍惜,趁船未開趕緊支使子高一回,往後便再無這等良機了!”
“是極是極!”張宥也跟著附和。
“有道理。”徐守文一本正經地點頭,“既然如此,拜托子高替小師弟捎信時,順便替我往隔壁徐家村走一趟,傳兩句話。”
相較於外來戶的謝家,徐家是村子裡的“大族”,徐衡固然已經入京,依舊對族中多有關照,甚至特意往族中寄過銀子托族長置
辦族田,資助族中家庭貧寒的學子念書。徐守文拜托姚九成的事倒是簡單,就是看看置辦族田助學之事有沒有落實。
“你們幾個……”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姚九成哭笑不得,嘴上笑罵了兩聲,卻沒有拒絕。
事實上,姚九成幾年後還要再度赴京趕考,謝拾言下之意,下回他定能高中,幾人自然也就沒有趁他返鄉幫忙捎信的機會了。而張宥與徐守成話裡話外都是讚同。
隱藏在玩笑中的祝福與鼓勵,他自然聽得明白,姚九成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