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求知(2 / 2)

係統一番長篇大論,謝拾隻記住了最後一句話,以及“求知”這個關鍵詞。

“多問‘為何如此’?”

搖晃著腦袋嘟囔一句,小團子拍著胸脯打包票:“這個容易。”

從此,他開啟“十萬個為什麼”模式。

春夏秋冬為何交替輪回,花草樹木為何盛衰榮枯,太陽為何東升西落,月亮為何晝伏夜出,稻穀為何秋收冬藏,稻田裡為何養鴨……人類幼崽本就是好奇心最重的生物,隻因自小無人解惑,成長過程中也就漸漸習慣不再發問。而今,當謝拾將過往產生的許許多多困惑一一重新發掘,年歲增長中逐漸泯滅的好奇心又回來了。

以係統包羅萬象的龐大數據庫,謝拾的所有疑惑都能得到細致入微的解答,有些他聽懂了,有些他卻懵懵懂懂聽不明白。

謝拾開始以全新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

他真真切切發覺到探索未知的快樂。困惑消除的瞬間,便如漫山遍野抓蛐蛐時,終於從草叢深處尋覓出品相最好、戰鬥力最強的那隻蛐蛐,純粹的快樂泉湧而出。

謝家人驚訝地發現謝拾的變化。

老徐氏生火做飯時,他蹲在旁邊圍觀,頂著黑乎乎的小臉發問:“這黑乎乎的煙為什麼從煙囪裡往外冒,不往家裡跑?”

大房的兩個姐姐跟著大娘劉氏學繡花時,一個圓圓的小腦袋從她們中間冒出來:“這是什麼花?為什麼要繡這個花兒?繡花為什麼叫女紅不叫男紅?姐姐們為什麼一定得學繡花兒

,針紮不疼嗎?”說著他捧起大姐被紮出血的手指“呼呼”吹氣,教人哭笑不得。

就連稅吏上門家家戶戶收取田稅時,他都要冷不丁冒出來問一句:“自家辛辛苦苦種的糧食,為什麼要給彆人拉走?稅是什麼,咱們自個兒種田為什麼要交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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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謝大有和兩個兒子正納糧交稅,無事一身輕的謝家老三遊蕩在人群中耳聽六路,冷不丁聽到背後幽幽冒出這麼一句話,轉頭就對上小侄兒烏溜溜的眼睛,當即嚇得冷汗都冒了出來,一把捂住了小家夥的嘴。

猶不放心的他趕緊提溜著小團子回了家。

這孩子,咋什麼大實話都敢隨便亂說?

稅吏猛於虎,讓他們聽到就不好了!

被捂住嘴的小團子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眼中看不出害怕,隻有一股天真的執拗。

儘管覺得這小侄兒膽子忒大了些,謝森卻並未訓斥或敷衍了事,而是掂了掂懷裡的小孩,好好琢磨了一陣才解釋道:“咱也說不清,田稅是交給朝廷的,都說朝廷有了錢糧才能養兵,養好兵才能將北虜拒在關外,不然那就是家家戶戶永無寧日。”

說著說著他便走了神:“當初我上社學時,先生曾言大齊剛開國時田稅不高,太·祖皇帝憐惜百姓,每畝納糧三升,如今卻不成了。前幾年才加征了一回餉……”

說到此處,謝森重重歎了一口氣。

鄉下人家,靠天吃飯。年景好時還能溫飽,一旦有個天災,家破人亡都是常事。賦稅一年比一年重,著實不是啥好苗頭。

謝森長籲短歎了一番,卻沒發現懷中的小團子睜著眼睛把他的抱怨都聽了進去。

日月如梭,轉眼就過了一個月。

短短一個月,謝家人都習慣了各個角落隨時會冒出一個語出驚人的小團子,一開口發問就教他們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是好。

係統的存在早已成為一人一貓拉鉤約定保守的秘密,當謝拾轉來轉去到處詢問“為什麼”時,其他人聽不到係統的解答,隻能在小團子天真困惑的目光中支支吾吾。

一家人無奈不已:“他一個四歲小娃娃,真不知哪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從前還嫌他不著家,如今我倒寧願這混世魔星在外頭多耍一陣,也免纏得我頭疼。”

小團子的親娘餘氏隻能撫額。

又將同情與敬佩的目光投給謝家老三謝森:“難為三弟倒是有耐心陪著他。”

謝森笑了笑:“一家人何必客氣。有拾哥兒在身邊,我倒覺得熱鬨得緊。”

不知是否上回認真答疑的緣故,這段時日謝森被小侄兒“關照”的次數格外多。

往往一扭頭便看見小侄兒邁著小短腿跟在他身邊,視線正對上小團子那雙明亮有神、閃爍“我很好奇”四個大字的眼睛。

原因其實很簡單。

謝拾從這些日子的觀察中發現,三叔謝森是老謝家見識最廣、懂得最多的人。

他讀過三年社學,十歲起在鎮上的酒樓跑堂,因長得好、能說會道又識字,竟被一位賬房先生看中,將獨女許配他為妻。

成親後,小夫妻倆在村裡鎮上兩頭跑,農忙時家中人手不夠就回來幫忙乾活,其他時間大都在鎮上,跟在他嶽父身邊做事。張家就一個獨女,賬房先生對女婿悉心相授,就指望這女婿將來能接他的班呢。

相較於兩位兄長,謝森的見識確實更高。

念社學時,他天賦不高成績也不出眾,卻憑借勤奮認真獲得社師的喜愛,還結交了一幫關係不錯的同窗,否則,他這個鄉下小子哪裡有機會被介紹到鎮上的酒樓裡乾活?

在酒樓裡乾活時,他又嘴甜會來事,閒時便厚著臉皮湊到帳房先生身邊偷師,動輒請吃些茶點果子,目標原本是賬房先生的看家本領,沒想到竟成了人家的東床快婿。

彆的不說,他這抓機會的本事是一流。至於察言觀色、待人接物,就更不用說了。能夠討不同的人喜歡,本就是一種本事。

飯桌上,家裡其他人還在頭疼於謝拾過於旺盛的求知欲,謝森卻有不同的想法。

“拾哥兒翻過年來就五歲了。”他突然提議,“既這般聰慧,何不送他去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