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日以來的學習,時至今日,謝拾不敢說對《大學》倒背如流,卻也稱得上是融彙貫通,對此書結構自然一清二楚。
開篇為孔子所撰經文,闡述大學之道在於“三綱”、“八目”,君子當以修身為本。
其後十章,是曾子對孔子經文的訓解,共分十章,以解釋孔子的原文——“右”即“其後”,“傳”即訓解其義以傳於世。
右傳首章,闡釋何以“明明徳”;
右傳之二章,闡釋何以“新民”;
右傳之三章,闡釋何以“止於至善”;
右傳之四章,闡釋何以知其“本末”。
論到右傳之五章——???
讀至右傳之五章方才發現,本該闡釋何以“格物致知”之處,竟然一片空白。其後五章,從如何“誠意正心”到“平天下”均完好無缺,唯獨第五章隻有半句話而已。
當夫子講到這一節,謝拾呆愣當場,直直盯著書上的文字,恨不能瞪出一朵花來。
可無論他如何看,書上都隻有短短半句:【……■■■,此謂知之至也。】
即便他眼睛都瞪累了也無用,隻能滿頭問號:所以,……■■■到底是什麼啊?
眾所周知,《大學》所傳授的修行大道,其修行進度依次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那麼請問,修行第一步,如何格物致知的內容早已遺失,他又該如何照著修行?
修仙中,幸運兒獲得修仙功法,從築基到飛升的路徑均完好無損,卻偏偏缺少練氣這一關的功法,心情該是何等生艸?
謝拾如今就是這般心情。
儘管徐夫子告訴弟子們,撰寫《四書集注章句》的大賢有嘗試著用自己的話填補這段空缺,可後人補的能與原版一樣嗎?
謝拾呆滯,謝拾鬱悶,謝拾無語。
擔心宿主一蹶不振,係統連忙安撫道:[宿主彆灰心,這不是還有我嗎?]
謝拾眼前一亮:“你能把原版補上?”
係統:[……這個,並不能。]
謝拾一秒垮臉:“那還說什麼?”
[可我能向宿主推薦其他經典啊。]係統補充道,[……譬如這本修仙秘籍缺了練氣法門,卻在另一本修仙秘籍上找到練氣法門,隻要不假,後者不也能練嗎?]
它嘗試用宿主的邏輯說服宿主。
有道理!謝拾不由點頭。
見狀,胖狸貓更是信心十足。
[諸天萬界、古往今來,傳授世人格物致知之理的典籍,豈止《大學》?譬如心學大宗師王陽明,就將格物致知講得很是透徹。況且,科學研究者又有不同的闡釋……]
[不管怎麼說,格物不就是窮究萬物之理?宿主你坐擁學海,隨時都可垂釣無窮時空的知識,又有什麼好發愁的?]
謝拾恍然:“……是哦!”
本是無精打采的
他瞬間振作起來。
得了係統點醒,謝拾對學海大為改觀——從前若是學渣噩夢,如今便是學神天堂。
“學海垂釣”也由避之不及的無聊活動成了他每日一試的休閒娛樂。好似有一道“格物致知”的無形進度條懸掛在上空,他每汲取一些知識,進度條就推進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在每日隨機垂釣中,謝拾釣到不少有趣的知識,最令他如獲至寶的莫過於一本名為《趣味化學》的科普書。
書中一個個小故事教謝拾看得津津有味,生活中常見的一切被作者掀開了全新的一麵,火焰的燃燒、幻術的原理、煉金術的真相……試問這不是仙家道書是什麼?!
憶起昔日光怪陸離的夢境,種種不可思議之景,如今想來便有“化學”的痕跡。他隱約記得,仙境的學堂中便有這門學問。
謝拾愈加深信不疑。
“……果然是造化萬物之學!”
……還說沒有神通法門,這不就來了嗎?掌握此造化萬物之學,又與神仙有甚區彆?
係統:[……]
有沒有可能這是一本科普書?隻盯著神奇的化學反應,科普內容你是一字不看啊!
好吧,以宿主的迷信程度,便是同他說這些也是無用。不過若是潛移默化讓小朋友從小接受科學熏陶,或許能夠扭轉觀念?
受到啟發的係統轉頭便在虛擬放映廳中摻雜私貨,添加了一係列科普類動畫片。
祛除封建迷信,從科普動畫開始!
係統的良苦用心謝拾自然不知,他正沉迷於學海垂釣不可自拔。每次隨機垂釣都宛如開盲盒,未知總是令人心生期待。
他就釣到過不少家裡人感興趣的知識,譬如特殊刺繡針法、雞鴨養殖大法、木工技藝、美食秘方……不僅令他省了不少學分,也成功將謝大有與謝林父子,老徐氏、劉氏,以及餘氏婆媳三人一網打儘。
如此一來,全家掃盲進度大飛躍!
當然了,小家夥以為是他計策大成功,通過投其所好讓全家都乖乖走進了他的陷阱,不過是家裡的女人一貫寵孩子,磨不過小家夥的撒嬌賣乖,又實在舍不得小家夥露出失望臉色,隻好順水推舟罷了。
而不願意順水推舟的男人們,被自家媳婦兒一瞪眼一擰胳膊,也隻得乖乖屈從。
儘管答應過後謝家人就後悔了。
謝拾在家時,大家還能勉強裝一裝,被迫接受知識的熏陶,聽幾個小的講課如聽天書。謝拾一不在家,他們就歡天喜地,絞儘腦汁地設法躲掉“識字”的苦差事。
這天下午,田裡的農活暫時乾完了,一時偷閒,劉氏與餘氏妯娌兩個本想出去東家串串門西家吃吃瓜,反正拾哥兒上學去了,哪裡管得了她們有沒有學習。結果前腳正要出門,後腳就被謝蘭給盯上了。
妯娌二人頭大不已,不得不哭喪著臉聽謝蘭講天書——沒辦法,她們若是不聽,這個小耳報神轉頭就要向拾哥兒告狀,到時候小家夥可不得怪她們撒謊不講信用?
饒是如此,不妨礙劉氏大倒苦水。
“……我都三個孩子的娘了,竟還要跟著女兒識字,便是字識得我,我也不識得它!”
餘氏聽得連連點頭,對大嫂的話舉雙手讚同:“就是說嘛。咱們學這些個字有什麼用?祖祖輩輩都是如此過來了,村裡頭這麼多大娘大嬸、姑娘媳婦,也不見誰識得幾個字。日子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
“弟妹說的是,可不正是這個理兒!”
劉氏情不自禁一拍大腿。
“也怪這丫頭,就是認死理,拾哥兒讓她當夫子,她竟半分不肯鬆懈。我這當娘的講話都沒有拾哥兒講的在她這裡管用!”
她不忘瞪了一眼自家的小叛徒。
督促著家人讀書最是積極的謝蘭可不依了,她忍不住大聲反駁道:“娘,這可是你們先答應了拾哥兒的。說到就要做到,我可不能幫你們撒謊一起騙小孩。”
要說這段時間,最快樂的莫過於謝蘭,有機會念書識字是其一,學到了知識還能在家裡當小老師是其二。向來存在感不高的她難得體會到成就感帶來的滿足。
餘氏倒是替小侄女叫了一回屈:“這事須怪不得蘭姐兒,要我說,都得怪拾哥兒。個頭小小忒是多事!送他去學堂念回書都能整出這許多幺蛾子,家裡也忒慣著他!”
說到這裡,不免對兒子一通抱怨。
聽到這話,正要進灶房的老徐氏先不依了,抄在手上的菜籃子都給擱到了一邊。甚至顧不得一開始本是為了逃避與兩個兒媳一起接受謝蘭教書識字才躲進灶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