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猜測(2 / 2)

跑腿的下人傳達了周知縣的原話:“青雲不易登,借爾一程風!

師兄弟幾人麵麵相覷,趙自新又驚又喜:“……咱們這算是走了後門嗎?”

“這算什麼走後門。”徐守文到底從小耳濡目染,對科舉的了解比他們都深,“邸報並非朝廷機密,大齊子民人人可看。程文更是如此,哪年科舉主考官的程文不在書肆中大肆刊印售賣?隻要有心,弄到這些都不難。我爹要是沒去趕考,咱們早就齊備了。”

譬如鎮上那幾家私塾的考生,想來他們的先生早已替他們準備周全,不必他們費心。

謝拾點頭附和:“故而縣尊才道隻借一程風罷了,踏上青雲終究要靠我們自己。”

說完,他便認真翻開麵前陳舊的邸報,用實際行動帶動師兄們投入了新一輪的開卷。

儘管隻有今年三個月的邸報,信息量卻不小。何處出了災情,何地出了大案,哪個官員貪汙受賄被貶,哪裡出了天下表彰的孝子賢孫……方方麵麵皆有提及。

謝拾一一讀來,對大齊的了解又加深幾分。

大齊開國至今百餘年,先帝獨占三十一載,偏偏永昌皇帝癡迷修道,朝政廢弛,乾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荒唐。如倭寇作祟,竟下旨禱祀東海,不出兵滅寇,反而指望鬼神發威;又有北虜南下,竟恍若未聞不發一兵,任由北虜肆虐京郊,屠掠大齊百姓……昔日徐夫子提及此般種種,未嘗不怒目切齒。

較之而言,天佑皇帝的作風大為不同,僅僅登基三年,朝中道士儘數被逐,如今又一心討伐北虜,欲令大齊疆域恢複全盛。

朝堂風向隨之而改變。

邸報之中,今年以來的政令尤為不同。前兩個月頗有些反複,如今最新一期邸報中,主張出兵的聲音顯然已經大占上風。

張知府出題,可能與之有涉嗎?

謝拾心裡暗暗琢磨起來。

泊陽縣隸屬襄平府,如今的襄平知府正是昔日的泊陽知縣,當年東南出了祥瑞,張知縣強征百姓服役之事,謝拾記憶猶新。

除此之外,未曾聽聞他有什麼殘民之舉。隻看他所作所為,皆以迎合上意為先,而這般拍馬屁的官員,大齊比比皆是。

正因如此,他才能步步高升。

若要謝拾給他貼一個標簽,定然是“油滑”。這樣的人一旦擁有非凡的才乾,遇上明君便是賢臣,迎合昏君便是奸佞。不過,張知府才乾平平,隻是個庸官罷了。

……既然張知府擅長迎合上意,明知新帝有意重振武備,恰逢府試在即,以他的性子,難道會放過這樣一個迎合上意的好機會?

謝拾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頓時引得徐守文幾人刮目相看:……想不到小師弟不僅才華好,於朝政之事也這般敏銳!

謝拾卻又潑上一盆冷水:“我隻是猜測一二,未見得準,許是想多了也說不定。”

幾人連道:“猜錯了也不怪你。可要是猜對了,咱們幾個可都得好好感謝你。”

愈是深思,愈是發覺他的猜測有理,徐守文也就罷了,趙自新二人隻感覺通過

府試的希望大增,頓時加倍努力,乾勁十足。

或許他們已經足夠努力,殊不知每天夜裡他們入睡後,謝拾還在虛擬自習室中用功。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在一遍又一遍的苦讀中,借由學海提供的諸多來自前人對四書五經的注解,謝拾對從小學習的這些經典又生出了更深的認識。

他又根據自己對張知府出題的揣測,在四書五經中瘋狂押題,每日至少做一篇文章。

強度之高,係統都忍不住動容,它不由提醒道:[宿主,周知縣不是說了嗎?以你現下的水準,通過府試綽綽有餘。其實你大可放鬆一些,沒必要逼自己太緊……]

宿主努力學習能助它獲得更多能量,可相伴多年,謝拾在係統眼中早已不是獲取能量的工具人,而是親密無間的小夥伴。

“當然有必要。”

謝拾卻道:“我不僅要過府試,還要過院試。不僅要過院試,還要力爭第一。”

他語氣堅定,顯然決心已定。

胖狸貓疑惑地豎起了耳朵,一雙銀灰色的貓眼炯炯有神:

[……宿主從前不像是這麼在意名次的人,隻要通過院試成了秀才,第幾又有什麼要緊?非要爭第一的話,隻要按部就班學習,兩年後再去爭也不晚啊!]

謝拾卻搖了搖頭。

“你不懂,秀才在自身之外還可免二丁差役,有了秀才功名,服役就輪不到我家了。”

謝拾將自身想法合盤托出,先解釋為什麼要早早考秀才,而不是再多等兩年。他若是書香門第、世家子弟,自然不急著下場,完全可以沉下心學習,將來厚積薄發。

[宿主考慮周全,是我想的淺了。]看著眼前神情平靜、侃侃而談的小少年,係統驚訝又欣慰:不知不覺,昔日的小團子已經長大了!

前腳才道謝拾長大了,後腳就見小少年因它的誇獎高高揚起了嘴角,麵上看似依舊平靜無波,無形的小尾巴卻翹了起來。

謝拾語氣輕快地補充道:“此外,秀才之中,惟有廩生待遇最佳,我必爭之。都說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我若是在本屆都爭不到頭名,又憑什麼與積累更多的曆屆秀才爭奪廩生名額?”

……兩年之後或許可以,可兩年時間變數太大,朝廷既然重整武備,企圖動兵邊疆,強征民夫之事,誰知何時便會發生?

當初擔驚受怕的兩個月,連同壯烈犧牲的門牙,早已成為謝拾永生難忘的記憶。

——兩年太久,隻爭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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