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瑞雲(2 / 2)

謝拾居然還起了效仿之意?

幾人隻以為謝拾是一時興起,卻不知謝拾向來不愛空口大話,一言一行皆出自本心。早在兒時,他便認真規劃過,讀幾年書就跑去修道,全天下尋訪仙人呢。

……是了,遊曆與尋仙又不衝突!他完全可以一邊遊曆天下一邊尋訪名山大澤啊!

又發現一樁好處的謝拾興致更盛,看他的模樣,簡直恨不得明天便收拾行囊出發。

迎著小少年亮晶晶的眼神,肖瑞雲不置可否,隻笑著拍了拍腰間佩劍,提醒道:“那你可得有孤身仗劍行天下的實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謝拾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我箭術極好,十矢九中,隻要與商隊或是鏢局同行,想來也用不著與人近身搏鬥。”

實則心裡已經開始暗暗想著找機會給自己打造袖箭,就按照學海中釣到的圖紙來。

意識中的胖狸貓亦積極踴躍出謀劃策:[……還有火銃,宿主可以造火銃。出門旅遊、行走江湖必備,安全大大提升。]

謝拾:“……”

他無力吐槽:“……先不說哪裡造來,隨身攜帶這等物事,當真不會在過城門時被守衛抓起來?”

[彆被發現不就好了!]係統發出了法外狂徒的豪言,[一般又不會查那麼嚴。]

謝拾承認:“……你說的對。”

……問題是上哪裡找人造?

……該不會反手就被舉報吧?

他哭笑不得地想著。

眼看謝拾陷入沉思,總感覺他在想什麼危險事物的肖瑞雲輕咳兩聲,遵循直覺將人喚回了神。

他能察覺謝拾看似隨意的語氣之下隱藏的決心,看著小少年稚嫩的麵孔,遊曆一遭後思慮愈發周全的肖瑞雲不得不再次提醒道:“父母在,不遠遊。方才聽說知歸你是家中獨子,令尊令堂未必願意。”

謝拾:“!!!”

這還真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何止是他爹他娘,從謝大有和老徐氏,到叔伯嬸娘,兄弟姐妹,隻怕都不會願意謝拾孤身遊曆,哪怕再長幾歲都不放心。可能在他們心中,隻有謝拾將來考中進士去做官,才是他徹底單飛離開家人之時。

他不禁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經驗豐富的前輩:“慶之兄又是如何說服長輩的?”

雖說肖瑞雲父母已逝,祖父祖母也不在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大伯更是遠在外地為官,但襄平府不是還有肖老板這個三叔看著他嗎?總不至於肖老板便如此放心讓侄子出遠門吧?

“這我可做不到。”

肖瑞雲擺了擺手,難得赧然。

“……我是留書出走的。”

謝拾幾人齊刷刷“啊”了一聲。

向來表情不動如山的顧懷璋不禁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仿佛在懷疑他從前認識的是個假的肖慶之,而今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肖瑞雲又解釋了一番。

事實上,不知情的外人或許以為肖瑞雲出外遊曆是同家中商量的結果,殊不知他隻留了一封書信,家裡人發現時,人早就走了。

因著其父年紀輕輕因病而亡,肖瑞雲自小的經曆便與其他讀書人不同。家裡人不在乎他讀書如何,更在乎他的體魄健康。

年幼時,肖老太爺與肖老太太便耐不住他央求,請來武師傅,從小教他練得一手好劍術。

要說他的劍術有多好,照姚九成的說法,這位肖二哥便是去考武舉都興許能中。

這份武力值才是他上路的信心。

至於他為何留書出走,其實另有緣故。

中舉之時,肖瑞雲已經年滿十九,放在大齊已是成家的年齡。既然他不打算參加來年會試,叔嬸便替他張羅起了親事。

肖瑞雲卻對成親毫無興趣。

他所擁有的家產已經足夠一生富足無憂,此生最大的夢想便是遊曆大江南北,就連科舉當官都不在肖瑞雲的計劃之中,之所以參加科舉隻是圖舉人身份的方便而已。

在這份人生規劃之中,從來就沒有妻子的存在。

並非他已斷情絕愛,隻是遊曆天下險阻重重,吃苦受罪不少。世間女子即便不盼著夫婿封侯拜相,也該向往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罷?

這兩樣他卻都給不了。他的妻子,若是不能陪他周遊天下,便隻能獨守空門,日日盼君歸。

前者他自是向往的,可又有哪個女子願意陪不求上進的夫婿在遊曆路途空耗半生?後者卻不為他所取。娶妻之後卻將妻子丟在家中不問不問,絕非大丈夫所為!

——何苦耽誤好人家的女兒?

奈何他的想法卻不能為叔嬸接受。

肖老太太和肖老太爺生前最掛念的便是這個孫子,肖二爺夫妻又已過世,其叔伯嬸娘早已自覺將侄兒當成了自己的責任。若是任由二房香火斷絕,他們隻怕到了地下都無顏麵見自己的父母和肖二爺夫婦。

總之,叔伯嬸娘都不能理解肖瑞雲的想法。在他們看來,隻要娶妻生子,延續了二房香火,日後肖瑞雲自可隨意放縱。便是出了遠門,其妻兒在家中自有人安置。

遠的不說,就說大房肖老爺,當年其父母尚在人世時,他外出做官,不也是將妻子留在家中照顧父母,夫妻一彆便是數年?

這本就是世間常態罷了。

肖瑞雲卻偏偏不肯遵守。

雙方觀念激烈碰撞,無可奈何的肖瑞雲隻好在家裡相看親事之前先一步留書出走。

有了這一出,如今便是他回來了,想來家裡人很難再不顧他意願說親——畢竟他們還得擔心這個任性的侄子突然逃婚呢!

不得不說,今日肖瑞雲的出現,實在帶給幾人莫大的衝擊。他的所作所為乃至他的觀念與世俗常理格格不入,在場中人,恐怕隻有謝拾願意給予全然的理解和支持。

隻看姚九成等人的表情,便知他們並不讚同,不過他們也並未出言對其指手劃腳。

歸根究底,此乃肖瑞雲私事。

倒是顧懷璋關注的點與眾不同,他皺眉問道:“……慶之兄不欲再考會試?”

他還想著將來科場一爭高下呢。

肖瑞雲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坦然道:“我誌不在舉業,不欲空耗時光。道一句自負之言,似我這等人,便是中了進士亦是掛官而走,何必白占杏榜一個名額?”

……科舉不易,不知多少讀書人從懵懂童子熬到白發蒼蒼亦兩手空空,他既然不打算步入仕途,何苦要擠下一個苦心人?將名額留給願意當官做事的人豈不是更好?

這般體諒旁人的苦心誰能說個不是?顧懷璋滿肚子的勸說之詞頓時都吞了回去。

良久,啞口無言的他隻能拱拱手,肅然起敬:“……慶之高義,我不如也!”

“這你卻是過譽了。”

肖瑞雲當下搖頭道:“我生在富貴窩,不必為俗物汲汲營營,才能如此灑脫。”

不然的話,他也要爭一爭的。

這話謝拾十分認可。

幾人之中,惟有他家世最差。若不是想為家中分憂,他其實也不那麼著急考秀才。

凡間終究不是仙境。

……而他目前隻是凡人。

·

天色已晚,學宮將要落鎖。

幾人一路行至府學門口,將要分彆之際,肖瑞雲卻突然想起什麼,笑著開口:“險些忘了,知歸你還不曾為我解惑。”

——今日請來的戲班子分明實力超絕,遊湖聽曲該是興儘而歸,謝拾何以抱撼?

已經踏入府學大門的謝拾萬萬沒想到他還惦記著這個疑惑,聽到身後的聲音,走在最後的他轉過身來,仿佛又回憶起夢中輕柔的月光。

“我不懂昆曲,隻知曲子唱得極好。可惜……故事落於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