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士德超大聲。
他振振有詞,理直氣壯,信誓旦旦:“故意費儘心思寫出如此有趣的,引得旁人不可自拔、分心他顧,獨獨他不受影響學業大進。這等再來第一本第三本……”說到這裡,他臉上分明閃過幾l絲期待,卻轉瞬而逝,他控訴道,“不知該有多少人無心學習,被他超越過去!”
——他才沒有期待第一本、第三本呢。哪個愛看的年輕人經得住這種考驗?
“???”
肖瑞雲緩緩打出一排問號。
……果然有問題的不是他的眼光,而是表弟的腦子。他明明才離開不過一年啊!
肖瑞雲再次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明明就是成了人家的書粉,偏偏嘴硬不肯承認,自己沉迷不可自拔,還硬生生扯出個陰謀來……這一刻,肖瑞雲深刻認知到,自家表弟身上果然是有點天賦的。
不是讀書天賦,是喜劇天賦。
最後,他隻能放空大惱,棒讀道:“……嗯,好
一樁無解至極的陰謀。”笑死,根本沒有什麼陰謀,當然無解。
回想起不久前與丁士德的一番對話,肖瑞雲看向謝拾的眼神都多了一抹異樣。
丁士德早已將這段時間與謝拾單方麵鬥智鬥勇的經曆都告知於他。包括謝拾曾出版過一本輔導書和一本,他甚至還做了一回“施恩不圖報的好心人”幫忙推廣。
此外,儘管丁士德開口“謝拾的陰謀”,閉口“謝拾的算計”,肖瑞雲卻分明從他的言語間聽出了對謝拾才華的欽佩。
他之所以上次月考發揮不利,不僅是因為沉迷分了心神,更是因為反複看過《三年童試兩年模擬》後沮喪地發現,這等看似簡單的啟蒙輔導書實則需要深厚功底,他就萬萬寫不出來。總而言之,在父親棍棒教育下苦讀多年的他,突然在一個年齡遠比他小的孩子身上發現遠比他耀眼的才華,或許此生此世都追之不及——種種因素疊加之下,心態炸裂的他開擺了。
還好肖瑞雲及時嗬護住自家表弟的小心臟,一番規勸過後,將人拉了回來。
而肖瑞雲此行亦有收獲——正是他手中這本丁士德贈予他的《神仙誌》。
由於實在太過好奇這本讓自家表弟開啟新世界大門的,半路上肖瑞雲忍不住翻開了《神仙誌》,這一看就停不下來了。
他索性找了根廊柱靠著,打算看完一個故事再走,誰知恰好碰上謝拾這個正主。
“知歸這回可是給我好大一個驚喜。”坐在石階前看完了首篇完整的故事,肖瑞雲不禁為其天馬行空的劇情與渲染力十足的文字而歎息,見謝拾始終不曾主動表明憑虛客的身份,他索性不兜圈子,“你既有這般才華,難怪會嫌棄旁的戲劇劇本都落於窠臼!”
換做旁的生員,縱使承認故事精彩,也不會將之視為值得驚歎的“才華”。肖瑞雲卻無世俗偏見,而是真心歎服。
謝拾卻道:“你如何認定這是我寫的?”他記得當初與掌櫃和肖老板說的明明白白,自己隻是替憑虛客出麵簽約而已。
見他不像是偷偷摸摸寫了不肯承認,反而像是另有緣故,肖瑞雲詫異道:“怎麼?這個消息我是從表弟那裡聽來的。”
他爽快地“出賣”了丁士德。
畢竟丁士德的所作所為實在離譜,儘管不曾為謝拾帶來負麵影響,卻也未免太過小家子氣。加之他那奇奇怪怪的陰謀論……肖瑞雲以為很有必要同謝拾說一聲。
……隻希望謝拾看在那是個“小傻子”的份上,不要與他計較罷!
謝拾果然大受震撼。
府學生員中究竟混進了什麼啊!
“……我明白了。”沉默過後,他鄭重道,“我不會同他計較的。畢竟嚴格來講,倒是他幫我多賺了一大筆呢。”
——隻憑對方是他和一姐的雙重書粉,謝拾便決定大度地無視對方對他的陰謀論。
“不過你們都想錯了。”謝拾不忘糾正道,“《神仙誌》不是我寫的。”
“憑虛客若是知曉大家如此喜愛她寫出的故事,定然高興不已。”說話時,謝拾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他說話的語調也溫柔了許多,“我會將這些都轉告她的。”
“看來是我想差了……”
恍然大悟的肖瑞雲露出個歉意的笑。
他猶豫一瞬,方開口道:
“既如此,我有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