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櫛名琥珀把臉埋進玩偶毛茸茸的腦瓜裡。聲音隔著布料和棉花傳出來的時候,因為阻隔顯得有些悶悶的,在房間的四壁上撞出隱約的回聲。

“……是啊。”

“如果同政府合作,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但是這樣的話,berserker還是不是獨屬於我一個人的從者、能不能繼續陪伴在我身邊,恐怕就要打個問號了吧。”

長達四年的陪伴。清醒著的每時每刻,隻有彼此這唯一一個交談對象,所有的注意力無可避免地集中在對方身上。

窗外飄落的樹葉、今天隨餐贈送的水果、傍晚突至的瓢潑大雨,外界引起的再細微的情感波動,都會藉由契約忠實地在另一方心中再現。

時間一天天流逝,櫛名琥珀從一開始的好奇、防備到逐漸放下戒心;

到習慣了從者的存在;

習慣了說話時即使得不記到回應、也清楚明曉有人在默默傾聽;

最後習慣了隻要這個人在,自己就是安全的,是有人可依賴的。

他也隻有這一個人可以依賴了。

既然如此,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任何妄圖染指的行為都是櫛名琥珀難以接受的。

隻要一想到獨屬於自己的從者有可能會被彆人奪走,五歲那年被轉移到理療中心的第一天,在陌生的床鋪上醒來,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所體會到的那股令整個人失去知覺的徹骨寒意,似乎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在許久的沉寂之後,從者沒有質疑禦主的倉促決定,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

“橫濱是吧?那麼就儘快動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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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櫛名琥珀得知明日體檢的消息。

下午三點二十分,和berserker做出了儘快去往橫濱的決定。

下午三點四十分,在從繪圖本撕下的白紙上畫出代表“點燃”的盧恩符文,從窗戶縫中扔了下去。五分鐘後,窗外的花園處傳來了巡邏人員“著火啦——!!”的驚慌尖叫聲。

下午四點,等待走廊上幾波腳步聲匆匆跑過、再也沒有後續人員趕來,用盧恩符文打開了房間正門,來到了走廊裡。

巡邏隊全都被逐漸增大的火勢吸引到了後麵的花園,拐角處的幾個攝像頭用揍敵客家從小鍛煉的身法就可以輕易避過。明天早上查房的時候護工們必然會發現不對,但是沒關係,那時候他已經跑遠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醫院門口,站在灌木修剪而成的綠色藩籬投下的陰影裡,櫛名琥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怔怔回望。

紅磚砌成的精巧建築一麵被攀援而上的茁壯藤蔓覆滿,葉子在風中搖曳出愜意的樂曲,另一麵籠罩在西沉的橘色太陽灑下的陽光下,顯得安靜、溫暖、慵懶。

這是他第一次從外麵遍覽這棟待了數年的建築的全貌。

原來,如果他想要離開,居然是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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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距離東京不到三十公裡,乘坐電車耗費大約二十五分鐘。

比“從東京去往橫濱”這一占旅程百分之九十九距離的部分,花費櫛名琥珀時間更多的反而是在這之前,“從理療中心趕往車站”的前置過程。

畢竟這間“醫院”占地麵積較大,又追求遠離喧囂、更加有利患者康複的自然環境,所以特地把選址定在了郊外。

沒有地圖又不認識路的櫛名琥珀免不了繞了幾次圈子,直到晚上七點,才總算沿著馬路勉強摸到市區邊緣,跟著路牌的指示來到了車站。

褲兜裡麵空空如也的小孩子跟在大人屁股後麵混過了檢票環節,直到在電車車位上坐定,奔波一整個下午的疲憊之感才從肌肉深處湧現出來,讓他緩緩地、輕輕地籲出了一口氣。

電車轟隆隆地記向前行駛著,有徑直朝著光明未來駛去、把一切煩惱拋在身後的勢頭,似乎隻要坐上來就可以安然等待到達終點,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然而櫛名琥珀沒能放鬆太久,隻是放任思維發散了幾分鐘,便又因為前路上籠罩的迷霧而重新繃緊了神經。

橫濱可不是什麼人間天堂。他既然想借助那裡的混亂逃脫政府的搜捕,必然也要承擔相應的代價。

晚餐什麼的,一頓不吃也可以堅持。但是馬上就要九點了……

櫛名琥珀抬手撫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胃部,不由感到憂心忡忡。

今天晚上,到底要在哪裡過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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