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路加忍俊不禁。他根本沒想到,像蘭斯這樣人也會開光明神玩笑。
鬱火不知不覺地消失,走下馬車時路加恍然發覺,自己已經能用平和心態來麵對這身打扮了。
*
受光明神眷顧教皇大多出自查理曼王族,每一任教皇與國王之間都具有親緣關係,因此在聖國,教廷和王政緊密相連。
同時身兼教皇與國王之位掌權者被稱為“神王”,蘭斯洛特·溫士頓將是聖國有史以來第一位神王,也是第一位異姓君王。
命運仿佛突然間出了差錯,千百年來能者輩出查理曼王族在這個時代漸趨沒落——不止路加和他平庸哥哥,還有他們父親,被人戲稱為“懶王”道爾·查理曼。
連“懶王”都是恭維。
路加看到他時候,國王陛下正泡在浴池裡接見財政大臣,赤|裸少女們從水中浮起,嬉笑著擺弄國王王冠。
池邊還趴著一名少女,皮鞭在她背後摔下,她奮力躲避著,嗚咽淹沒在笑聲之中。
這本該是一場正式覲見。在財政大臣口中,北方稅務已經出現了嚴重問題。
路加麵無表情地想,查理曼王族覆滅真正原因恐怕就在這裡。而原書小王子隻不過運氣不好,接了一個爛攤子。
國王顯然對那些數字頗不耐煩。
看到路加,國王像見了救世主般站起身來,順便將財務大臣推到一邊。
“看看是誰來了?”他走上岸想擁抱路加,“我小金絲雀!”
路加冷靜地後退三步,佯裝遺憾道:“我今天穿可是安東尼奧大人親自設計衣服,這種衣料怕水。”
感謝蘭斯博學多才,感謝國王孤陋寡聞,這句謊話沒有被戳穿,他也不用接受中年老男人“濕身|誘惑”。
並且感謝光明神,他和國王相貌無一處相似,國王在年輕時還擁有純金色卷發,現在已經被酒色耗得花白。
路加品著葡萄酒陪國王閒聊。起初他還緊張於自己身份是否會被戳穿,但這位聖國權力頂峰人實在太過遲鈍。
他可以肯定,即便讓一個酒館看門伯伯來戴這頂王冠,也比現在這位更稱職。
“你和蘭斯已經相處了一個月。”國王終於提到一個還算有意義問題,“你覺得他怎麼樣?”
“勉強好用。”路加刻薄地說。
“我倒聽說你很喜歡他。”國王暗示著什麼,“因為他,府邸裡不懂事仆人受到了懲罰。”
路加不清楚這些話是通過管家和王後傳到國王耳朵裡,還是國王在他府邸裡有其他傳遞情報線人。
總之,他府邸需要一些懂得閉嘴新鮮血液了。
“蘭斯畢竟是我人。”路加傲慢地說,“從斷頭台上撿回來東西,總不能白白浪費。”
“不用擔心,他在修道院表現很好,神肯定了他忠誠。”國王曖|昧地笑著,“他將會是你仆人、兄弟與守護者。當然,貴婦與騎士浪漫愛情也是不錯故事。”
路加正疑惑“貴婦與騎士”中“貴婦”是指什麼時,忽聽國王哈哈大笑道:“差點忘了,我小金絲雀是隻雄鳥,做不成貴婦,小時候甚至還想做騎士呢——”
岩漿在路加血管奔騰,身上裙裝仿佛冒出利刺。
小王子緊握拳頭不住顫抖,銜尾蛇戒指上紫水晶流竄過黑色細線,路加耳畔嗡鳴好一陣,才意識到什麼。
那不僅是他憤怒,還有這具身體憤怒。
為什麼會有這種人存在?強行扭轉兒子性彆,抹殺他一切男性特征,鼓勵他與奴仆同性戀行為,甚至以此當麵取笑——
這樣畜生,活該日後被宮女們聯手絞殺,活活勒死在床上。
或許他應該讓這個“未來”提前到來。
“又拿這些話來取笑我。”路加彆過臉,“恕我先告退了。”
聽到他要離開,國王似乎有些後悔。
不過他後悔僅限於無法再觀賞“聖國之花”,不包括對侮辱親子感到愧疚。
“叫蘭斯進來。”國王向飄飛離去裙擺吩咐了一句。
隨即他聳聳肩,沒有挽留,接著投入了和宮女們玩樂。
*
從路加進入國王浴室之後,蘭斯視線就沒有離開那扇門。
他把這種行為理解成對危險人物格外關注。
聽說國王荒|淫無道。那個會因為女人觸碰而緊張到起紅疹小王子,會不會又裝作一臉若無其事,私下裡卻強自忍耐?
有人在向他說話,話中內容被自動屏蔽,蘭斯熟練地應付著,臉上帶著從未摘下來微笑。
所以當路加怒氣衝衝地撞開門時,便看到蘭斯像隻乖乖等待主人回來羊羔,逆來順受地承受貴族羞辱。
那名貴族正把手絹丟在地上用腳跟狠狠踐踏,並勒令在場唯一奴隸替他撿起手絹擦鞋。
這一刻路加忽然覺得,在這個汲取他人痛苦為樂王宮裡,他雖和蘭斯地位大相徑庭,本質上卻是相同。
身處普通貴族腳下還是身處國王腳下,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不過是失敗者自我安慰謊言。
隻要他頭頂還留有一個人,就永遠無法安寢。
所以路加想要成為至高無上王。
這一點上,蘭斯洛特或許與他意見相同。
貴族轉過頭來,對路加露出諂媚笑,卻忘了將饞涎藏乾淨。
“日安,殿下。”他上下打量著比聖國所有少女都更明豔王子,“上回送給您珠寶可還喜歡?”
路加不認識他。
不過也沒必要認識。
“抱歉,”路加臉上浮起假笑,“獻上送珠寶人太多了,你是哪一位?”
貴族僵硬了一下,隨即笑著回答:“在下費奇·尤金,您可以稱我為尤金子爵。”
路加看都沒看他一眼:“跪下。”
貴族得意地看向蘭斯,腳尖又碾了碾手絹,昂頭示意蘭斯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