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想來想去,也隻有做點小買賣合適了。

就比如他之前考慮過的賣鼇蝦,就是不起眼的賺錢方法。

但上鎮裡一趟,葉崢其實有了更多的選擇。

比如這個年代也沒有鹹鴨蛋,沒有肥皂,沒有紅燒肉也沒有串串香,具體要用哪個東西來做這小買賣,葉崢還想再考慮考慮,比如串串香就不是很合適,這東西連湯帶火帶水的,從村裡做了到鎮上就不是很方便,再有做這種現賣的吃食,萬一有無賴訛錢,吃了東西往攤前一倒說肚子疼腿疼,也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這麼考慮的話,其實鹹鴨蛋和肥皂在當前情況下算適合,醃一批鹹鴨蛋動用到的材料隻有黃泥和鹽,其實光用鹽水也成,成品出來最多二十幾天,肥皂稍微麻煩些要用到豬油和酒,也都是容易得的東西,倒都是可以考慮的路子。

想到就做,葉崢一個人在家也閒不住了,取了個瓦罐出門。

他記得捉鼇蝦那條河附近有不少黃泥,雖不知什麼原理,但用黃泥醃出來的鹹鴨蛋,鹹淡適中,還很容易醃出沙沙流油的蛋黃,這是上輩子樓下開沙縣小吃的老板娘教他的。

葉崢挖了一罐子黃泥捧回家,挑出石子用木棍搗碎,化了一小盆鹽水倒在黃泥裡攪成泥漿,再從廚房裡取出十個鴨蛋十個雞蛋,他準備雞蛋鴨蛋都試試。

猶豫了幾秒,想著反正煮來吃的時候也要洗,葉崢就沒有洗蛋,直接把蛋在黃泥裡均勻滾上泥漿,排在乾淨的壇子裡,上麵灑一點點酒,在廚房找了個陰涼通風的角落放好,接下來就是等了,時間會將它們變成美味。

做鹹鴨蛋沒花什麼功夫,洗乾淨手,接下來試驗肥皂。

葉崢先從油罐子裡挖了一些豬油備用,又從灶膛裡捧了些草木灰,草木灰裡天然含有大量堿,是製作土肥皂不可或缺的東西,當然,有石灰石或者純堿更好,但現在不是條件達不到麼,手頭有什麼就用什麼了。

將剛才裝過黃泥的瓦罐洗淨裝上草木灰,加水攪拌,讓草木灰沉澱下來後取上層清液,多次重複後,得到一大盆澄清草木灰水,就是最基礎的堿液了。

但這還不成,濃度不夠,得提純,提純最簡單的法子就是煮開,讓水份蒸發掉,堿液的濃度就高了。

從廚房找出雲清給自己熬藥的小爐子點上火,邊熬邊攪拌,等大罐水燒去一半,思索著差不多了就關火,讓堿液降一降溫,具體要不要降溫,葉崢心裡也沒底,但要將一碗融化的豬油倒入滾燙的堿液中,葉崢擔心發生什麼危險,第一次來,還是穩妥點好。

等堿液不再冒泡,尋思著溫度降下來後,葉崢端起豬油碗,心一橫,把油全倒入了罐子裡。

好在,沒有發生什麼油在水裡迸出的危險事件,接下來,藥爐下小火緩慢加溫,同時用一根長長的木棍不停攪拌,葉崢手邊還放著一點酒,一小碗化開的鹽水。

攪了一會,罐子裡的皂化反應開始,不斷有濃鬱的白色泡沫翻滾,葉崢手裡的木棍不停,這一步很關鍵,需要耐心等待反應完全,罐子裡不能再有一點油,等白漿不斷翻滾到有溢出來的趨勢時,點入一些酒,防止滾糊,就這麼耐心地攪著,瓦罐裡終於不見一絲油星,葉崢又攪了一會兒才停下手,加入鹽水,這一步的作用是增加皂液凝固後的硬度。

移開瓦罐,滅火,一氣嗬成,瓦罐裡的皂液至少要放兩個小時才能大致成型,這是他第一次試驗,成敗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這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尋思著家裡人快回來了,葉崢趕緊點火燒菜。

是讀書人不錯,但他可沒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想法,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有活就該商量著做。

其實按雲家人的想法,這哥婿身子太弱最好歇著,可要葉崢看著二老和夫郎在地裡忙活,自己卻和個大少爺一樣翹腳等吃,那是堅決不可能同意的,最後折中的辦法就是這樣,其他人乾農活的時候,葉崢負責一日三餐,但一般來說,葉崢隻用做兩餐,早餐雲羅氏起床後順帶手就做了。

吃飯的時候葉崢還惦記著他的豬油皂,吃得心不在焉,惹得雲清頻頻看他,試探著往他碗裡多放了半個饅頭葉崢也沒察覺,混著稀湯米飯有點艱難地咽了下去,吃完才發現肚子有點撐。

雲清隻好哭笑不得給他揉肚子。

等一家子吃完飯,雲羅氏去了廚房洗涮,雲清和雲爹在院子裡檢查農具,葉崢就去看他的豬油皂,用手指按了按,已經凝固起來,像一罐凍豬油,但還沒有安全成型,一按一個坑,估計得放到明天才能有硬實的手感。

不過這已經能用了。

正好雲羅氏洗過碗筷手上油油的,葉崢就捧著罐子跑廚房裡讓雲羅氏檢驗一下這豬油皂的效果。

“娘,試試這個,看看去油效果咋樣?”葉崢獻寶道。

雲羅氏不清楚這是個啥,但既然是哥婿讓用的,左右錯不了,就在葉崢的引導下挑了一坨放在手心揉搓。

很快,豐沛的泡沫從手指縫裡溢出,雲羅氏稀奇道:“哎喲,這是啥,比擦了油還滑呢?”

葉崢賣關子:“娘您充分揉搓一下手指,對,指甲蓋也搓搓,您看您這指甲裡都有土。”

雲羅氏笑了:“嗐,這地裡頭乾一點活,手上咋可能沒點土,我這回來的時候已經用豬胰子洗過了的。”

說著說著,眼見著揉搓出來的泡沫變灰,慢慢發烏,把雲羅氏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的手咋這麼臟?

葉崢指點著讓雲羅氏用清水洗手,等衝去手上臟兮兮的泡沫,雲羅氏的一雙手變得清潔溜溜,雖布滿了常年勞作的繭子,但可比之前乾淨多了。

“娘,手還油膩不?”葉崢迫不及待問

“哎喲,好像不油了,連指甲蓋裡的泥都沒了,阿崢,你這是啥胰子,咋比那豬胰子好洗恁多呢?”雲羅氏驚歎,她往常洗完碗習慣往灶膛裡抓兩把灰搓搓去油,但也沒洗的這麼乾淨過 。

“娘,這不是胰子,是豬油皂,您瞧著去汙效果比胰子不差吧?”

見識到豬油皂的效果,葉崢登時樂開了花,仿佛見到那小錢錢從天而降,全部飛到他口袋裡來。

葉崢又招呼院子裡的雲清和雲爹進來,也讓二人洗了手。

雲清的手還好,隻有少少幾個薄繭,日常也經常用豬胰子淨手,是比較乾淨的,但雲爹就像村裡所有不講究的糙老爺們一樣,並沒有勤洗手的習慣,搓出來的泡沫都是黑的。

雲羅氏往常叫雲爹洗手經常喊不動,趁此機會嘮叨他:“老頭子,看你這手,老繭裡頭都吃著泥,讓你勤洗老不聽,看看這臟的,你看看。”

雲爹被念叨得不好意思,板著臉狡辯:“大老爺們要那麼乾淨做啥子,糙點才是男人味兒,你懂個啥。”

雲羅氏冷笑連連:“嗬嗬,我懂個啥?照你的說法,男人味就是臟唄,越臟越有味兒,那街頭的叫花子最有男人味了。”

雲爹:……

二老的嘴炮葉崢不適合摻和,他隻要證明這肥皂的效果就行了,敦促雲爹注意衛生那是雲羅氏的責任。

一家人都洗過手,葉崢就將自己想做豬油皂生意的想法和他們說了。

雲羅氏到底保守,對於新鮮事物有著正常的擔心:“那澡豆,胰子都能洗手,會有人專門買這豬油皂嗎?”

葉崢問她:“那娘覺得是澡豆和胰子好呢,還是這豬油皂好?”

雲羅氏想了想,老實道:“澡豆太貴,又沒有恁多泡泡,不滑潤,胰子又腥又臭,氣味不好聞。”

換言之,雲羅氏是覺得這豬油皂泡沫豐沛,也沒有難聞的氣味,比以上二者好。

也不怪雲羅氏這麼說,如今大啟朝所使用的澡豆,乃是豆粉加上打成粉的藥材混合所製,去汙的原理和草木灰類似,乃是通過摩擦吸附,讓細膩的澡豆粉帶去身上的汙垢,胰子則是用豬的胰臟去掉脂肪和血汙,搗碎混合豆粉,由於豬胰子裡有豐富的酶,混著豆粉內的皂苷捏成團,也可以去除人身上的汙漬。

由於澡豆混合了藥材,既能去汙又能養顏,價格普遍居高不下,乃是達官貴人特供,普通老百姓多用價格低廉的胰子,但胰子的製作方法就注定了它必然會有難聞的氣味,可也沒辦法啊,總不能不用,那人豈不是臟死了?

其實還有成本更低廉的去汙方法,就是使用草木灰搓身,實在有那等連胰子都買不起的人家,用草木灰或者乾燥的泥土搓一搓也能起到一定潔淨效果,但窮到那份上了,估計也不在意臟不臟的問題了。

所以在大啟,看一個人的身份地位,除了看衣著穿戴,也看他的清潔程度,底層人民整日為了生活奔波,臟亂差是難免的。

以前葉崢讀書時看過四大名著裡的紅樓夢,裡麵描寫賈府女眷出行,都是有下人將她們和底層百姓隔開,原因之一就是底層人民身上醃臢,氣味不好,怕衝撞了貴人。

之前看到這個橋段,葉崢沒有特彆的真情實感,覺得可能是貴族矯情,氣味兒怎麼就衝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