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煙不能解決問題。”祂這樣對秦達意說。
秦達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揮開祂的手。打火機發出輕微的聲響,男人狠狠吸了一口,嘴裡吐出大片的煙霧。
第二根抽完,他才摁滅煙頭,十分勉強地對自己學生乾笑了聲,“放鬆用的,我去先開會。”
“回來再和你仔細談。”
戚逐芳直接跟在他後麵,並不打算就這樣離開。
“你擔心我沒有經驗去送死?”祂這樣問秦達意。
“我自己都顧不過來,哪有那個閒心思煩你。”秦達意加快了腳步,“怕你不聽指揮搗亂拖後腿。”
戚逐芳同樣跟上:“那就是擔心了。”
“我的實力很強,也能夠給隊伍提供有力的援助。”祂非常仔細地給秦達意算賬,“子虛留下來的煉金術手稿我也已經看過了,可以進行簡單的急救和裝備修理,後勤也不在話下。”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秦達意難道不知道他優秀,不知道他確實能在隊伍中發揮巨大的作用嗎?——之前戚逐芳跟在他後麵去N市處理幻夢境裂口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這點了。
世上就是有好不講理的天才,能在短短幾個月就達到彆人努力好幾年都未必能達到的程度。
他覺得自己收了一個優秀的學生。
而戚逐芳確實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順利融入了環境,變得更加有人情味,正一點一點朝好的方向發展,未來某天,甚至連檔案上的觀察記錄都會徹底被消除掉。
秦達意還記得他的生日是在年底,嚴格來說,戚逐芳甚至都沒有二十歲。
秦達意終於停下了腳步,“這次不一樣。”
他說,“之前那兩次雖然危險,但作為老師,我還是有信心保護你的。”
可S市的一切太反常了,不管是主動挑釁的邪/教徒,還是主腦突然被隔絕的信號,都隱隱透著讓人不安的氣息。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黑星劇場那次,雖然遭遇很突然,但僅僅是因為他們那邊可能存在熟悉主腦部分底層代碼的黑客,巧妙地用程序繞開了檢索,我們依舊可以向學校求援,並且從特定的聯絡渠道獲取裝備。”
“但是S市不能,S市現在是孤島。”戚逐芳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因為主腦的信號被完全隔絕了,進去之後的調查員默認失蹤,發送不了任何求援信號,也沒有辦法通過特定的聯絡渠道獲取武器補給。”
“儘管互聯網沒有問題,依舊暢通,但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靠它重新建起一張有效的溝通網絡——而且它太不安全了,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被反過來利用,製造話題,讓整個S市,甚至世界都陷入惶恐中。”
隻要一場邪/教徒大肆屠戮的直播,或者是清晰拍到怪物吃人的視頻,整個互聯網就會在瞬間爆炸開來,由S市本地開始,進而波及到整個世界。
並且,由於其它地區主腦仍在運行,會自動攔截這些可能會造成惶恐的信息,造成某種不可言說的效果,會進一步點燃這種情緒。
普通人什麼都不知道,普通人什麼都會相信。
他們容易被恐懼煽動。
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戚逐芳就仿佛聽見了奈亞低低的、毫不掩飾愉悅的笑聲。
那聲音仿佛就在祂的耳邊一樣。
秦達意又想抽煙了。
如他所料,戚逐芳什麼都知道,也讓他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你真不怕死啊。”他忍不住歎息,“知道是去送還要跟著。”
“您不也是嗎?”戚逐芳平靜地反問他。
如果這時候秦達意回頭,就會發現自己學生臉上透著濃濃的困惑和不解,而並非他想象中的那種鎮定自若。
“......我和你能一樣嗎?”
秦達意還是忍不住從煙盒裡抽了根煙。
他進來抽煙的頻率有些高,昨晚才拆的一整盒煙已經見底了。
嘴裡叼著煙,他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我怎麼說也是副校長,以身作則肯定要有。再者呢,我當了二十多年調查員了,職業生涯都比你年齡大,知道怎麼該怎麼把損失往低的方向降,也比你們這些小年輕更惜命。”
人總歸是要有點私心的。
按活八十歲算,他的人生都已經過去一半多了,戚逐芳才勉強四分之一。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惜命也會死。”戚逐芳指出事實,一針見血,“死亡不會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尤其是在人力所不能敵的情況下。”
調查員甚至連稍微強大一點的怪物都反抗不了,更何況是奈亞拉托提普呢?
“這叫死得其所。”秦達意嘴角勾了勾,“......這還沒去S市呢,先彆烏鴉嘴咒我。”
“哦。”戚逐芳乖巧地轉移了話題,“還有呢?”
“還有什麼還有,沒了。”
“大家都死了,但依舊沒有阻止腫脹之女降臨怎麼辦?”
這也是秦達意所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
戚逐芳把他問住了。
“不要在出發前就說這種喪氣話。”秦達意敷衍過去,甚至開始覺得拳頭有些發癢,“你怎麼好的不想淨想些壞的。”
戚逐芳冠冕堂皇:“隻有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更平靜地麵對所有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