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逐芳沒想到, 在麻煩麵前,文教授和自己本就不深的交情可以塑料到這個地步。
莎布尼古拉斯隻是有概率對他感興趣而已。
比起驚鴻一瞥的路人,明顯是先和已經到把到手的小白臉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更加重要。
“我可以拒絕嗎?”戚逐芳試圖掙紮。
“當然——不可以。”文教授皮笑肉不笑, “戚逐芳同學,你的檔案還需要我幫忙處理。”
戚逐芳:......
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感覺嗎。
他隻好不甘不願地收了信用卡,“附近有不需要身份證件的酒店嗎?”
“你可以先去買手機, 然後用電子證件證明身份。”文教授鐵了心送客, “作為優秀畢業生, 這點應該不用我教你。”
回答他的戚逐芳的關門聲。
戚逐芳揣著信用卡,在文教授進行近一步人身攻擊前,主動把自己掃地出了門。
買好手機,用電子證件激活好電話卡, 重新用新的手機號注冊好各類軟件, 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他在點評網上找了B市檔次最高的酒店之一, 先拿文教授的卡一口氣定了三晚的豪華套間,又挑配送費最貴的店點了份外賣, 才慢悠悠走出手機體驗店,在門口等司機來接。
這次的司機話不多,全程都在專注開車, 最多會在卡紅綠燈的時候低聲罵上一兩句, 戚逐芳得以擁有了良好的上網體驗。
他在扯上,大概把這兩個月發生的大事以及一些熱點新聞惡補了一下, 才總算正式和人類社會接軌。
戚逐芳定的房間樓層高, 有個小陽台, 在陽台上,可以看到B市的繁華夜景——不遠處就是維護得很好的老城區商業街,晚上一片霓虹, 流光溢彩,看起來和災前沒什麼兩樣。
戚逐芳給自己倒了杯酒,趴在陽台上一邊喝酒一邊吹風。風聲把各種各樣的熱鬨全送進了他的耳朵,聽得他有點想下樓去逛街。
現在才晚上11點多,對某些人群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印象裡,這條街上有家環境特彆好的酒吧,他可以去那裡坐一會兒。
戚逐芳之所以會對那個酒吧有印象,是因為大一那年A大論壇有個“在清吧和小姐姐偶遇後”的戀愛熱帖,發帖人是麵臨畢業,壓力特彆大恨不得天天買醉逃避現實的一個學姐。
之後的一段時間,那個酒吧被他們戲稱為“年輕人的自由相親聖地”。
由個體組成一個一個家庭,再由無數的家庭聚合成人類社會。
但人又是永遠介於“獨來獨往,獨生獨死”的矛盾之中。
戚逐芳正在適應這種矛盾。
他有點思念拉斐爾,在拉斐爾隻能永遠生活在過去時光中的前提下,希望能從其他人的身上體會和拉斐爾在一起的感覺。
人不是隻為了活著而活著,隻為了生活而生活。
他的胸膛裡有一顆鮮紅的心臟在跳動,心也有自己渴求。
它想要各種各樣,足以將它填滿的感情......以及,愛。
不是施展魅力,利用學識或樣貌去讓誰對自己魂不守舍,展開熱烈的追求。
而是像他怎樣愛上拉斐爾那樣,去主動嘗試愛一個存在缺點、但依舊會讓他從心底生出好感的人。
清吧並不吵鬨,舞台上隻有鋼琴聲。
曲子是《卡農》,非常符合這家酒吧的裝修和氣氛。
戚逐芳點了份調酒師推薦的套餐,坐在吧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過來搭訕的人聊著天。
夜晚和酒精讓人大膽。
哪怕這個高高瘦瘦的外國人帶著帽子和墨鏡,隻能看見下半張臉,但光是身材就已經足夠吸引不少人過來搭訕,試圖交換聯係方式了。
何況,神秘感總是會讓人聯想更多,讓人忍不住揣測。
戚逐芳稍微有一些好感的對象是個學生,穿著帆布鞋,渾身上下散發著檸檬洗衣液的味道。
他是陪剛失戀不久的朋友來要聯係方式的,一直擔心朋友會因為喝了太多酒冒犯戚逐芳,說了好幾句抱歉,青澀而坦然。
戚逐芳給了他自己的社交賬號,約定之後有空聯係後,把目光放到了下一個過來搭訕的人身上。
一圈下來,他發現自己有好感的類型或多或少都有點人造人的影子在裡麵。
儘管拉斐爾極力開導,希望他可以擺脫自己的影響,擁有一段正常且更穩定的親密關係,但有時理智是無法很好地主宰感情的。
就像戚逐芳會因為毫無關聯的事物突然想起他,又在其他人身上去找他的影子那樣。
正如拉斐爾所說,開了一個壞頭。
想讓它重新長好,擺脫壞死的影響,可能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哪怕他清楚世上大部分人的愛意都很短暫,無法保持純粹,遠遠不能滿足他汲取的需求。但人類也有一個非常好的詞叫“希望”。
看在拉斐爾的麵子上,戚逐芳願意嘗試等待。
他沒有再理會那些過來搭訕,試圖交換聯係方式的人,把杯子裡剩下的酒一飲而儘,結了賬,就離開了這家酒吧,在街上逛了一會兒。
大商場的門幾乎都關了,街邊各種店鋪還開著,他又打包完一份夜宵,才想起來自己還點了份配送費好幾百、還在路上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