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賀蘭真等人,楚淩想了想還是轉身回了樓上。站在門口聽了一下裡麵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方才輕輕敲了敲門。
“誰?”秦殊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楚淩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著他笑道,“秦兄,彆來無恙?”
秦殊臉上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很快又恢複了一貫的和煦,道:“笙笙,你怎麼在這裡?”楚淩偏過頭看了一眼裡麵的人,坐在窗邊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美麗女子。柳眉杏眼,顧盼盈盈。此時美人正在暗暗垂淚,倒是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楚淩歎了口氣,看著秦殊道:“秦兄,方才不隻是我在這裡,大皇子妃,四皇子妃和陵川縣主也在這裡。”
秦殊臉色微變,坐在裡麵哭泣的許月彤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驚慌之色。楚淩走進廂房關上了門,看著秦殊歎氣道:“秦兄,有什麼事情你們不能在家裡說?”
秦殊無奈地歎了口氣,笑容有些苦澀。他又何嘗不想在家裡說?今天這是一個意外罷了。
“你…你是武安郡主?”許月彤起身走過來,看著楚淩道。
楚淩微微點頭,“許姑娘好。”她對許月彤感覺一般,但是秦殊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許月彤走到楚淩跟前,突然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楚淩嚇了一跳連忙橫向滑開了幾步靠在窗口皺眉道:“許姑娘,你這是做什麼?”秦殊顯然也被許月彤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皺眉道:“月彤,你這是做什麼?”
許月彤含淚看著楚淩道:“郡主,求你成全我吧。”
“……”楚淩半晌不語,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楚楚可憐的女子再看向秦殊。心裡卻早已經是排山倒海的滔天巨浪翻騰了,“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戲碼啊?”
楚淩輕咳了一聲,道:“許姑娘,我不太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不過…你還是先起來吧。我跟秦兄是朋友,你是他表妹。你這樣跪在我麵前……”實在是有點尷尬。
許月彤卻不能領會楚淩的尷尬,隻是殷切地望著楚淩道:“郡主,我不想進大皇子府,我等了表哥這麼多年…我知道你跟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交情深厚,求你幫幫我吧。”
楚淩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覺得自己上來提醒秦殊這件事大概是做錯了。
旁邊秦殊上前一把將許月彤拉了起來,許月彤掙紮不過便隻能靠在秦殊懷裡痛哭。
秦殊歉意地看著楚淩道:“笙笙,抱歉。讓你笑話了,你先走了。”
楚淩點了點頭,道:“這件事終究還是要給大皇子府一個交代,秦兄心裡有數便好。”
說罷便起身往外麵走去。
“郡主!”許月彤有些不甘地伸手想要去拉楚淩,卻被秦殊一把按住了,“月彤,不要鬨了!”
大約是秦殊如此無情的態度刺激到了許月彤,許月彤的情緒再一次崩潰,“什麼叫不要鬨了!我隻是想求郡主幫忙成全我們而已啊。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就一心一意想要將我送去大皇子府做侍妾?秦殊,你…你為什麼要這麼無情!”
秦殊疲憊地閉了閉眼道:“有事情回去再說。”
“我不!”許月彤咬牙道:“你若執意要將我送去大皇子府,我就去死!”
楚淩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歎了口氣,轉身麵對著兩人心平氣和地道:“許姑娘,我有幾件事想問你。”
許月彤不解地看著楚淩,楚淩問道:“是西秦王逼你來嗎?你來之前知不知道是為了和親的?你可知道若是忤逆了北晉皇的旨意,西秦將會遭受什麼樣的損失?”
許月彤怔怔地望著楚淩,楚淩雙眸定定地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子從她眼底看到了一絲狼狽和心虛。
“看來你都知道。”楚淩點了點頭道,“那你為什麼還要來?”
許月彤喃喃道:“可是…我想見表哥啊,他們都不許我來,我等了表哥這麼多年……”
“現在你見到他了。”楚淩毫不留情地道。
許月彤紅著一雙眼眸,看著楚淩的眼底有幾分驚愕,“郡主,我……”
楚淩道:“說句冒犯的話,我倒是有些慶幸秦兄沒有成為西秦王你沒有做成西秦王後了。有這樣一個王後,西秦也未必就比現在能好多少。”許月彤臉色一白,不由往後退了兩步撞上了身後的秦殊。她看著楚淩不甘地道:“我隻是想要跟表哥在一起,有什麼錯?”
楚淩點點頭道:“沒什麼錯,那你自己努力吧。秦兄,告辭。”
秦殊點了點頭,“麻煩你了,大皇子妃那你我自會解釋的。”
楚淩不以為意地點了下頭轉身出去了,剛關上門裡麵就傳來了許月彤悲戚的哭聲。
楚淩搖了搖頭,一個被寵壞了的千金小姐。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會圍著自己轉,哪怕是這種關乎國家的大事也要為她的愛情讓步。
拓跋羅的動作很快,楚淩很快就收到了拓跋羅的邀請。
深夜,楚淩按照和拓跋羅事先的約定到了城外的時候拓跋羅已經帶著人等在那裡了。拓跋羅跟前不遠處站著黑壓壓一片人,一眼看過去都是精銳兵馬,前麵還站著幾個將領模樣的人和一看就知道修為不弱的高手。
看到楚淩踏著月色而來,拓跋羅親自迎了上來道:“有勞你親自走這一趟。”
楚淩微微挑眉道:“大皇子不是也親自出馬了麼?”
拓跋羅有些無奈地道:“我功夫平平,隻要不拖了後腿就好了。”楚淩問道:“四皇子的傷還沒好?”拓跋羅搖搖頭,“四弟將要出征,我怎麼能讓他再因為這些事情操心。若是再受了傷,隻怕是……”
“兩位兄弟情深,讓人羨慕。”楚淩笑道。
拓跋羅笑了笑,帶著楚淩過去給她介紹今晚的人手。
楚淩穿著一身黑衣,臉上還帶著麵巾聲音也有些變化,若不是提前告知了拓跋羅隻怕拓跋羅也認不出她來。既然楚淩這麼一身打扮,拓跋羅也明白她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會透露隻說她是自己找來的幫手,稱一聲安公子就一行。
拓跋羅已經找到了黑市的入口,不過今晚並不是黑市開市的日子,拓跋羅之所以選擇這樣的日子顯然也是不想牽扯到那些黑市的客人。畢竟他自己對黑市也很有興趣,自然不希望將客人都嚇跑了。
之前黃老大帶著楚淩和君無歡走的是地下,彎彎繞繞了半天但是楚淩依然將黑市的位置鎖定在了上京皇城西郊的地方。拓跋羅卻顯然有十分信得過的消息渠道,他直接找到了黑市在城西郊的地麵入口。
一行人到了城西一座靠山的彆院不遠處,那彆院從外麵看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既不恢弘也不華貴,麵積也不大,跟周圍一片地方的彆院沒有任何區彆。但是楚淩卻遠遠地就隱約感覺到彆院裡蘊藏的殺氣。
楚淩低聲問道:“大皇子想怎麼做?”
拓跋羅低聲道:“我收到的消息,那黑市的入口就在這彆院裡。隻是彆院裡麵有幾個高手駐守,如果我們這麼進去的話隻怕會打草驚蛇。”楚淩點頭道:“大皇子是希望我幫你解決這彆院裡的高手?”
拓跋羅點頭,坦然道:“下麵的事情我們自會解決,隻是這些看守入口的高手,如果讓他們發現了隻怕到時候就算進去了也要撲一個空了。”
楚淩沉吟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到底還是沒有告訴拓跋羅,黑市下麵還有另外一個出入口。
這種事自然不可能讓楚淩一個人去做,事實上拓跋羅帶來的幾個高手也是為了這個準備的。楚淩和幾人商議了幾句之後便各自分散朝著彆院的方向悄無聲息地掠了過去。
楚淩並沒有貿然進入彆院,這彆院外表看不出什麼不對來,甚至在門口看守的門房都是普通人,但是越接近楚淩就越感到這個地方的危險。
靠在一顆大樹上觀察了良久,楚淩唇邊方才綻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嗖!
一聲極輕的風聲響起,下一刻院子裡靠圍牆的一顆樹梢動了一下,一隻白皙的素手抓住了將要掉落下去的人。
楚淩微微鬆了口氣,隨手將已經沒有了生氣的人架在了樹乾上。在他伸手摸索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一塊小小的木雕身份牌。
楚淩仔細看了看對方,將木牌收進了自己的懷中。
不久之後,幾個人從不遠處走了,對方排成一列顯然是彆院裡巡視的守衛。看看大家都是一身黑衣的模樣,楚淩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一行人路過大樹下的時候,楚淩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最後一個人身後。手中匕首劃過了對方的脖子,然後將人推到了大樹後麵,楚淩從容不迫地跟上了前方守衛的步伐。
這彆莊並不大,地麵上的守衛自然也不會太多。楚淩跟著守衛轉了一圈就差不多摸清楚了。普通的守衛隻有四隊,每隊六個。但是卻有二十多個暗哨。除了被楚淩解決掉的那個以外,另外還有一些也被拓跋羅的人解決了。不過此時彆院中依然有將近十個暗哨隱藏在暗處。
楚淩很快便將入口的位置鎖定到了更小的範圍,彆院後麵的一塊地方的暗哨比前麵多了將近一倍有餘。
找了個隱秘地地方解決掉了前麵的五個守衛,楚淩便於拓跋羅的人彙合了。拓跋羅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拓跋胤手下難得一見的高手,幾個配合順利的拿下了整個彆院。
等候在外麵的拓跋羅看到信號立刻帶人衝了進來,眾人一番尋找果然在後院的一間屋子裡找到了密道的入口。
拓跋羅看著楚淩問道:“安公子可要一道下去?”
楚淩笑道:“既然都來了,自然要去湊個熱鬨的。”
拓跋羅點點頭道:“一切小心。”如果曲笙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可不好跟大將軍交代。
楚淩含笑點點頭,當先一步走進了密道入口。
拓跋羅果然事先得到了詳細的消息,密道裡明明有許多的分岔,但拓跋羅卻目標明確沒有絲毫的遲疑。楚淩並沒有跟著他們進入大廳,靠在牆壁上聽著裡麵傳來廝殺聲之後,楚淩便轉身向著密道中的另一條岔道而去了。
比起大廳裡的廝殺,這條密道卻安靜的過分。整個密道乾乾淨淨的,可以看出來是時常有人行走的。楚淩憑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密道中。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楚淩身形一閃整個人已經貼上了密道上方的陰影處。
隻聽有人道:“有人闖入!快!壬、癸兩隊去大廳支援。其餘人全部退出,封閉這條通道!”
“是!”
幾個人急匆匆地從下麵的通道奔了過去。楚淩微微蹙眉思索著要不要趕緊退出去,不然對方真的完全封閉了通道她想要出去可麻煩了。不過很快她就不用糾結了,因為前方的入口處已經傳來了沉重的轟隆聲,對方已經放下了密道的機關,這條密道跟外麵的黑市徹底被切斷了。
楚淩歎了口氣,從頂上落下了拍了拍衣服繼續往裡麵走去。
長長的通道裡空無一人,楚淩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了。走了將近半刻鐘,方才看到前方的火光和響聲。裡麵是一個跟黑市很相似的地方,但是這裡麵卻沒有那些可憐的被當成商品的人,也沒有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整個大廳都顯得有些陰森晦暗,大廳裡來來往往的都是跟她一樣穿著黑衣蒙著麵的人。
楚淩不動聲色地混入了這些人中間。
“出什麼事了?”有人忍不住問道。
楚淩木然地搖了搖頭,對方掃了一眼她身上的木牌倒也沒說什麼。
不遠處有人低聲道:“有官兵闖入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快步走了進來,沉聲道:“所有人,立刻離開這裡!”
站在他附近的幾個顯然也是頭領的人道:“為什麼?咱們還怕他們不成?”
“就是,老大。不就是一群官兵麼?咱們出去都殺了便是!”
黑衣人掃了說話的人一眼道:“已經有人去了,不管能不能殺了那些人,這個地方暫時都不能用了。立刻離開!”
雖然有些不甘願,但黑衣人顯然也頗有幾分威信,眾人還是紛紛行動起來各自去收拾東西離開了。楚淩這才知道大廳四周的那一個個房間便是這些人平時休息的房間,這些人若沒有任務是很少會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拓跋梁竟然寧可黑市被拓跋羅搶去也不肯折損這些人麼?
楚淩當然不會去收拾行李,雖然帶著麵巾彆人認不出她來,但是同住一個房間的人總不可能也認不出來。更何況,她壓根不知道這個木牌的主人住在哪裡或者在外麵駐守的人在裡麵到底有沒有房間。
從容自若地混進了已經開始從另一條通道往外走的黑衣人中間,楚淩完美的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等到楚淩跟著黑衣人從地道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了。他們出現在了一個山穀裡。山穀的深處有一排一排簡陋的屋子。楚淩盤算了一下時間,發現他們現在的位置距離上京皇城至少也有三四十裡遠了。
未免露餡,出來之後楚淩立刻就脫離了大隊伍藏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趴著不動。這山穀地勢不錯,但是能放置暗哨的地方卻不多。這也意味著楚淩想要隨意走動的可能性很小。根本用不著暗哨,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被人發現。
楚淩趴在一處荊棘下麵的草窩裡,如今已經入冬山坡上的草也早就已經枯黃。楚淩趴在裡麵既隱蔽也暖和,倒也覺得還算舒服。等到安置下來,楚淩才有功夫觀察這個地方。她這兩年時常會出城打獵或者練功,對上京一代還算熟悉。但是眼前這地方卻有些眼生,若不是在深山裡麵就是距離上京很遠。但是鑒於他們走的時間並不算長,楚淩覺得他們應該還是在上京附近的深山之中。
拓跋梁能找這麼一個地方隱藏冥獄的人,倒也厲害。
所有人都知道拓跋梁手下養了不少私兵,但問題是沒有人知道這些人在哪兒。拓跋梁行事謹慎,就算是政敵甚至是北晉皇都拿不準他到底將這些兵馬藏在了哪裡。原本楚淩也有些好奇,不過有了昨晚冥獄的靈感,楚淩倒是有些懷疑拓跋梁是不是將兵馬藏到了地下。不過,數萬甚是十數萬的兵馬可不像冥獄這些人這麼容易隱藏的。就算是地下也需要相當大的地方才有可能做到。楚淩摸著下巴思索著,回頭讓君無歡找找看,上京附近有沒有什麼大型陵墓存在。
“縣主,縣馬!”下方傳來一個聲音道。
楚淩精神一振,放眼望去果然看到百裡輕鴻和拓跋明珠並肩走了過來。拓跋明珠的神色有些難看,掃了一眼站在他跟前的幾個人冷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拓跋羅怎麼會找到我們的地方的?”
為首的幾個黑衣人紛紛低下了頭,麵上都露出了幾分羞愧之色,“請縣主恕罪,我等…無能,實在不知道拓跋羅是如何找到入口的。”
另一人忍不住道:“郡主,咱們也不怕他們,直接將人都殺了便是,何必要撤出?”
拓跋明珠輕哼了一聲道:“拓跋羅知道了,難道拓跋胤會不知道麼?打得過拓跋羅和拓跋胤,你們能對付朝廷的千軍萬馬?更何況…為了拓跋羅折損這麼多高手也不值得,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於黑市…拓跋羅既然想要就先給他,本縣主倒要看看他能守得住幾天。”
“是,縣主。”黑衣人連忙應聲道。
拓跋明珠沉吟了片刻,皺眉道:“話雖是如此,拓跋羅如何得到消息的還是要調查清楚。若是冥獄內部有人吃裡扒外……”
黑衣人連忙道:“屬下等必定親自清理門戶,以報王爺和縣主的信任。”
拓跋明珠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側首看向百裡輕鴻道:“謹之,你可有什麼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