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葉二娘從房間裡出來就看到了楚淩和君無歡正坐在院子裡的樹下說話。兩人都是麵帶笑意,低聲交談著什麼,淡淡的晨曦灑在臉上帶著讓白皙的膚色多了一層淺淡的金色光芒。葉二娘眨了眨眼睛,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樣了。昨晚是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二姐。”
楚淩回頭看著站在那裡望著他們發呆的葉二娘不解地道,“怎麼了?”
葉二娘搖了搖頭,回過神來笑道:“怎麼這麼早起來了?還有長離公子,可是住的地方不習慣?”長離公子畢竟是天下首富,什麼樣的錦衣玉食雕梁畫棟沒見過。縣衙這種地方,在尋常百姓眼裡已經是一輩子都指望不上的好地方了,但是在他眼裡隻怕當真是上不得台麵的。
君無歡笑道:“二寨主客氣了,一切都好。不過是我一向都喜歡了早起睡不著罷了。”
“原來如此。”葉二娘這才放心下來,走上前去有些好奇地看著楚淩,“你們聊什麼呢?”
楚淩笑道:“我跟君無歡正在說蔚縣往後該怎麼辦呢。”
這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葉二娘本也想聽聽不過看看時間大家都要起身了。便道晚一些用過了早飯大家再到書房裡詳談。看著葉二娘匆匆而去的背影,君無歡道:“阿淩倒是運氣好。”
“怎麼說?”楚淩挑眉,有些不解地道。
君無歡道:“黑龍寨這幾位寨主雖然資質能力上算不得絕頂,卻都是難得一見的真心待人的正直純善之人。還有雅朵姑娘,對阿淩也很是關心。”楚淩聞言也不由露出了一個笑容,點頭道:“確實,能遇到他們是我的幸運。”無論是黑龍寨眾人還是雅朵又或者君無歡等人,在這樣的世道能遇到這樣一群人確實是她的運氣。
君無歡站起身來對楚淩伸出手道:“時間還早,阿淩帶我在城裡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可好?”
其實楚淩自己對蔚縣也不是很熟悉,不過她也覺得有必要熟悉一下環境,點了點頭跟著站起身來。
“我說兩位……”不遠處傳來一身悶咳,兩人回頭就看到雲行月懶洋洋地坐在屋簷上,麵帶戲謔地看著兩人道:“你們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像什麼嗎?”
楚淩不解地眨了下眼睛,“想什麼?”
“斷袖。”雲行月慢悠悠地吐出了兩個字。
楚淩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沉默了半晌。
誰讓楚淩扮少年太出色了呢,這些日子還真沒有人將她往女扮男裝上想過。
君無歡給了雲行月一個鋒利的眼刀,低頭對楚淩道:“彆理他,咱們走吧。”
楚淩聳聳肩,回頭對雲行月道:“雲公子,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下一句是什麼你知道麼?”
“啊?還有下一句麼?”
楚淩笑道:“淫者見淫。”
雲行月摸了摸下巴道:“到底是我見淫,還是你倆真……”
“嗖!”
一道冷風從院子裡直衝雲行月麵門而去,雲行月怪叫了一聲,身形一閃已經翻到了屋脊的另一端。遠遠地傳來雲行月氣急敗壞地聲音,“姓君的,你給我等著!”
君無歡淡淡道:“好啊,我等著。”
“……”
蔚縣原本就是一個隻有一萬多不到兩萬人的小城,如今一下子又擠了一萬多人進來,倒是比往常熱鬨得多。不過有了楚淩提前叮囑,秦知節和段雲也做了認真的安排,跟著來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街上也多了很多巡邏的人。倒是沒有讓這些人擾亂了原本的百姓的生活。若是原住的百姓和新來的人發生什麼嚴重的衝突,那可就麻煩了。
楚淩和君無歡並肩走在路上,時間還早街道上還有人在打掃。偶爾路過街邊上一些開的早的小鋪子小攤販也已經開始做生意了。君無歡道:“這個秦知節,倒是有幾分本事。”
楚淩點頭道:“他一個進士,也可算是曆經了改朝換代,在這個地方當了十幾年的知縣也沒有挪動過。而且在百姓中名聲還不差,總還是有些本事的。”
君無歡想了想道:“藏拙。”
楚淩點頭,道:“天啟朝的時候怎麼樣我不知,受人打壓的可能性比較高,不過在北晉大約是真的藏拙了。”秦知節這樣的人,若是肯鑽營,肯跟貊族人打好交道,不存在升不了官兒的。如今投靠貊族升官發財的中原人不少,像秦知節這樣的少年進士正是貊族人用來刷好感加打天啟臉的時候。秦知節卻一直默默無聞,隻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君無歡道:“阿淩用人不拘一格,也是難得。”
楚淩挑眉,“長離公子這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君無歡笑道:“自然是誇你。”
正好路過一處賣早點的攤子,君無歡停下腳步笑道:“上次阿淩特意給我帶早膳,今天不如我請阿淩也吃一次?”楚淩也跟著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這種地方自然不會有什麼精細的美食,小攤上賣的也不過是熱騰騰地餛飩麵條之類常見的食物罷了。
兩人在街邊的小桌旁坐了下來,要了兩碗餛飩。小攤的老板是一對年輕夫婦,地方雖然不大但是卻收拾的乾乾淨淨,夫妻倆做事也十分利落。年輕的老板應了一聲,轉身就去煮餛飩去了。
老板娘仔細地擦乾淨了桌子,一邊拿粗茶碗為兩人倒了一碗熱茶,一邊笑道:“兩位公子可是今天的第一桌客人,喝杯熱水暖一暖。”
楚淩笑道:“老板娘也很早啊。”這會兒天也才剛完全亮開,但是這小攤子要撐起來,還要燒水擀麵,包餛飩。這夫妻倆隻怕天還沒亮就已經抹黑出門了。
老板娘道:“我家大郎說,趁著他還在家裡,多賺一些錢存著。往日裡倒也沒有這麼早。”
楚淩一怔,“那位大哥要出門?”
老板娘搖搖頭,道:“沒有,他要去從軍啦。如今城裡不是在征兵麼?隻是咱們家裡還有些事情沒有安排好,就晚了幾天。”
楚淩微微蹙眉,道:“老板娘不擔心麼?你們原本有個小營生,夫妻倆好好經營想來也是能平平安安過日子的。”老板娘看了一眼正在煮餛飩的丈夫,眼中多了幾分不舍,口中卻道:“哪裡有什麼平平安安啊,不過是苟且偷生罷了。咱們這是小地方,也沒幾個貊族人願意來咱們這兒。但就是這樣,平時見到幾個貊族人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更何況…我還小的時候,這蔚縣可是有很多人的。”
那些人現在都去哪兒了?自然是死了。
怎麼死的?
“如此這天下,誰跟貊族人沒個血海深仇呢?不過是沒人領頭,咱們這些人也沒本事,隻得忍著罷了。”老板娘低聲歎道。
君無歡突然開口道:“老板娘念過書?”
老板娘一怔,臉上地笑容有些暗淡,“年少時讀過幾年。”
楚淩也覺得這對夫妻不太像一般的尋常擺攤的夫婦,目光落到了不遠處那正忙著煮餛飩的青年身上,道:“小老板也是讀書人出身吧。”
那老板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回頭對兩人笑道:“這年頭讀書有什麼用處?若早知道有當年貊族人入關的事情,我從小就不念書了,還不如去跟人學殺豬有用些。”
說話間,年輕的老板已經將兩碗熱騰騰的餛飩送到了兩人麵前,又接過了老板娘手裡的抹布開始擦旁邊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