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永嘉帝便宣布了公主和長離公子大婚如期舉行的旨意的。雖然長離公子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在人前露麵,也有不少人都知道長離公子重病纏身的消息,但是永嘉帝沒有說婚禮取消禮部和有關的各司就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以這些天婚禮事宜也依然在一如往常的準備著。因此聽到永嘉帝的旨意也並不慌亂,隻是原本時間就很趕,因此所有人都要努力加班加點就是了。讓眾人不解的是,明明是皇帝陛下自己頒布的旨意,但是陛下的臉色卻難看的絲毫不像是在頒布自己女兒大婚的旨意。不知道地還以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災禍呢,難道是陛下對長離公子不滿意?先前陛下也沒有表現的如此不滿啊。如果真的不滿,又何必答應?難道是因為受不住神佑公主的請求?
不少人都將永嘉帝難看的神色暗暗記載了心中,下朝之後身為永嘉帝最信任的近臣襄國公立刻就成了眾人圍攻的對象。最後還是上官成義和朱大人以位高權重的身份越過所有人將襄國公給帶走了。想要打探消息的眾人雖然心有不滿,但礙於兩人的身份卻也不敢如何。
“段兄,陛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朱大人心直口快地問道,這次安信郡王叛亂朱家也受到了不小的牽連,不過因為朱大人從始至終都堅定的站在皇帝這邊,朱家倒是沒有元氣大傷。即便是如此,這幾日朱大人也很是低調。但他畢竟是與上官成義這個丞相並列的重臣,皇帝陛下這明顯不對勁的模樣他們不可能不聞不問。
襄國公看看兩人,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並不回答。上官成義皺眉道:“公主大婚本是一件喜事,若有什麼為難之處襄國公不妨說一說咱們也好有個準備。免得到時候有什麼事情弄得大家措手不及啊。”
襄國公長歎了一聲道:“什麼喜事啊,若是喜事陛下何至於此?”
上官成義和朱大人對視了一眼,上官成義不解地道:“襄國公這是何意?公主大婚,如何不是喜事?”襄國公咬牙,恨恨地揮袖道:“我隻怕,辦完喜事就要辦喪事!”
“什麼?!”兩人都是一怔,驚愕地看向襄國公。襄國公含恨道:“兩位想來也知道,長離公子已經有許久未在人前出現了。”
兩人點頭,他們都是消息靈通的人,自然知道長離公子身患重病乃至之前昏迷不醒的事情。說起來,長離公子身患重病的消息由來已久,平時看長離公子也確實有些清瘦病弱之態。但是陛下先前既然答允了婚事,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長離公子真的與世長辭,所有人便當這消息隻是言過其實,難不成竟然真的很嚴重麼?
襄國公道:“原本公主已經來了名醫為長離公子治病,有望康複。不想正巧遇上那日安信郡王叛亂,更不想那貊族人卑劣無恥,竟然派了百裡輕鴻入京意欲行刺公主,卻誤打誤撞重傷了正在治病的長離公子。長離公子昨天傍晚方才醒過來,隻是……”說到此處,襄國公又是一聲長歎搖了搖頭道:“公主對長離公子一往情深,非要與長離公子完婚。昨晚陛下在公主府也是大發雷霆,可惜公主……”
“百裡輕鴻入京行刺?!”
“長離公子的病……”
朱大人和上官成義齊聲道,隻是兩人的關注點卻不太一樣。朱大人看了上官成義一眼,皺眉道:“百裡輕鴻…當真是百裡家那個逆子?!”
襄國公輕哼一聲點點頭道:“百裡輕鴻身受重傷,讓那貊族公主救走了。”其實百裡輕鴻出現的事情他也是之後才知道的,當時的心情大概也比朱大人好不到哪兒去。堂堂天啟京城,讓一個叛國之人來去自如,著實是有些丟人。上官成義問道:“國公,那長離公子……”
襄國公搖了搖頭,道:“公主一意孤行,便是陛下也勸不了她。”
言下之意,長離公子真的沒幾天好活了。朱大人和上官成義一時間也有些為難,按說他們都是正統的讀書人出身,女子從一而終乃是本分。長離公子命不久矣,神佑公主依然不離不棄,自然是好事。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明爭暗鬥,朱大人竟隱隱覺得有些惋惜。神佑公主這樣的女子,若是為了一個命不久矣的男子毀了終生,著實是有些可惜。
“陛下就同意了?”上官成義問道。以陛下對公主的寵愛,隻怕是絕不會願意女兒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的人。
襄國公苦笑道:“做父母的哪裡真能犟得過兒女呢?陛下昨天傍晚出宮就是為了此事,但是公主也是鐵了心了,絕不肯改變主意。還說…若是不能如約完婚,寧願一生不嫁。”
“……”彆的女子說這種話他們或許聽聽就算了,但是神佑公主說這種話,他們還真的相信她說得出做得到。
上官成義道:“既然如此…襄國公還是勸勸陛下吧。”既然都服軟了,就彆擺臉色了。
襄國公道:“也隻盼著陛下早日想開一些了。”
上官成義想了想道,“老夫有些事情意欲拜訪公主殿下,不知襄國公和朱兄……”如果長離公子命不久矣,那麼先前說好的許多事情隻怕就要重新考量了。上官成義不得不立刻去見一見神佑公主,問問她的打算,以及……長離公子是不是真的不行了。總感覺,長離公子那種人是應該禍害遺千年,整個平京的人死光了他都死不了的那種。
朱大人搖搖頭道:“老夫還有事,想必上官兄拜訪公主也有要事,老夫改日再去拜見公主。”
襄國公道:“在下還需去求見陛下。”
上官成義點點頭,與兩人告彆之後各自離去。
上官成義見到楚淩的時候楚淩正握著長生教他練字,上官成義自然早就知道公主將博寧王府的小公子養在府中的事情,隻是此時看到那白白淨淨眼眸沉靜的孩子腦海裡卻不由得深生出幾分雜亂的念頭。見楚淩看向自己,連忙將那些還沒理清的念頭壓了下去,道:“見過公主。”
楚淩笑道:“上官大人不必多禮,請坐。”
上官成義謝過,走到一邊坐了下來。看了看長生道:“博寧王府小公子…看起來起色似乎好了許多?”上官成義以前自然是見過長生的,隻是印象不深,隻記得是一個有些瘦小蒼白弱不禁風的孩子。楚淩摸摸長生的小腦袋,笑道:“正好府中有兩位大夫醫術還過得去,正給長生調理著呢。小孩子哪裡就有什麼厲害的病了,都是太過嬌慣了。”
楚淩也知道上官成義來找她必有正事,拍拍長生笑道:“長生去找無歡讓他幫你看看你的字。”
長生乖巧地拿起桌上剛寫好的字,點頭道:“阿淩姐姐一會兒來找我麼?”
楚淩捏捏他的小臉,“等我跟上官大人說完話,就來找你。”
長生看了看上官成義,捏著自己寫的字走了。
上官成義眼眸確實微微一閃,按照輩分博寧王府的小公子應該稱呼公主為姑姑,怎麼會是姐姐?難不成……如今安信王府一脈算是徹底毀了,陛下能選擇的範圍也就更小了。陛下膝下沒有成年過的皇子,按理說無法過繼嗣孫,隻能從宗室過繼子侄輩為嗣子。但若是宗室找不到合適的子嗣,倒也未嘗不可從權,畢竟輩分再重要也沒有皇室血脈重要。博寧王府小公子的父親早已經過世,陛下不可能為了個嗣孫過繼一個已死之人為子。
楚淩卻仿佛沒有看到上官成義的眼神,一邊收拾跟前的桌麵一邊道:“上官大人剛剛下朝吧?不知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上官成義望著楚淩恭聲道:“好幾日不見公主在外麵走動,老臣方才想著來叨擾公主一番,還望公主見諒。”楚淩微笑道:“本宮一介女流,自然還是緊守門戶不要時常在外麵走動礙了旁人的眼才好。”上官成義聞言暗暗抽了抽嘴角,彆人說這話他信,公主殿下說這話,您自己信麼?
上官成義正色望著楚淩道:“陛下早朝時公布了公主與長離公子的婚事,老臣卻不知該不該恭喜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