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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皇城裡並沒有常人想象中奪權篡位時的混亂,至少對於絕大多數尋常百姓來說每一天和先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彆。最多就是感覺城裡城外的守衛比平常嚴格了一下,以及不少達官貴人的府邸外麵都圍上了兵馬罷了。不過這種事情對於尋常小民百姓的影響也悠閒,皇城之中那些達官貴人今天榮華富貴明天就流放千裡的並不少見。更何況,貴人們聚集的地方畢竟與普通人還是隔著一些距離地,能看到的也不多。
雲煦選在了距離平京很近的一個小鎮上等他們,楚淩找到他的時候雲煦正坐在街邊的一個茶水鋪子邊上喝茶。一身布衣的雲家二公子依然是一派溫文爾雅的謙遜模樣,半點也沒有因為京城突然的巨變顯得狼狽。看到有人一言不發的坐到了自己對麵,方才抬起頭來看向對麵的人莞爾一笑,低聲道:“公主好大的膽子。”
楚淩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方才道:“我看雲公子才是好大的膽子吧,約我在這裡見麵就不怕被人發現麼?”雲煦輕笑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若是連這種小地方他們都有心思布控到,公主壓根就回不來吧?況且……就算被發現了,他們也不敢對公主做什麼不是麼?”現在天啟的皇帝還是永嘉帝,以永嘉帝對神佑公主的寵愛,南康郡王要是敢光明正大的對神佑公主不利那才奇怪了。
楚淩托著下巴道:“這可不好說。”
雲煦道:“公主不用擔心,周圍都是自己人。”
楚淩點點頭,這個她當然也是知道的。過來之前她已經站在暗地裡觀察了這邊好一會兒了,確定了安全方才過來的。楚淩問道:“父皇到底怎麼樣了?”雲煦微微蹙眉道:“南康郡王一出現在平京就直接控製了宮中,當時襄國公也在宮裡所以也沒能出來。”楚淩皺眉道:“晚風在襄國公府?”雲煦點頭道:“南康郡王畢竟不像弄得太難看,隻是讓人圍了幾個反對他掌權的大臣府中,沒有讓人闖進去。晚風姑娘被追捕的時候躲進了襄國公府,襄國公夫人將她藏了起來。”
楚淩眉頭緊蹙,“所以,現在沒有人知道父皇怎麼樣了?”
雲煦歎了口氣道:“我們的人,沒有人親眼見到過陛下。所以,誰也不敢確定陛下到底怎麼樣了。”
“簡直是荒謬!一個多年不曾入京的郡王直接控製了陛下,宮中侍衛竟然都沒有絲毫動作?難不成,南康郡王也控製了整個宮中侍衛和禁軍?”
雲煦望著楚淩道:“公主真的想不明白麼?南康郡王自然不能控製宮中侍衛,但是…平京皇城裡的那些世家可以。禦前侍衛出身都不會低,這些人有多少是一心效忠陛下的?又有多少是背後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的?宮中侍衛不可能都叛變,但是隻要禦前侍衛中有人能協助他們控製陛下,馮錚又不出麵的話,誰敢質疑南康郡王挾持陛下?”
“所以,一場成功的篡權其實隻需要兩步?乾掉馮錚,控製陛下。”楚淩麵無表情地道。
雲煦挑了挑眉道:“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好像確實如此。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公主竟然沒有懷疑馮錚背叛了陛下?”按理說,發生這樣的事情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馮錚背叛了吧?楚淩掃了他一眼道:”馮錚身為武將已經位極人臣,他背叛父皇幫著南康郡王謀反,南康郡王能把皇位分他一半還是怎麼的?更何況,他兒子還在我手裡呢。”
雲煦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道:“既然公主相信他,那麼…馮錚好像受了重傷,可能需要我們去救他。”
“說說看。”
雲煦道:“宮中偶爾還是有一些消息傳出來的,馮錚好像被關在宮裡,不過受了重傷動彈不得。”
楚淩蹙眉道:“能將馮錚打成重傷,如果不是背後暗算,那麼…北晉這次來了不少高手?”雲煦點頭道:“北晉人為了扶持南康郡王也是下了血本的,冥獄的高手記錄在案能查到身份的至少有十幾位現在都在平京。至於那些沒什麼名聲的……拓跋梁至少將現在冥獄三成的人手都派過來了。”
楚淩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眨了眨眼睛道:“冥獄三成的高手都在天啟?”
雲煦皺眉,臉色有些不太好,“南康郡王敢篡權,肯定不隻是依靠北晉人他手裡隻怕也有不少人手。”
楚淩卻跟他想得不是一個方向,微微揚眉悠然道:“拓跋梁好像突然不怕死了啊。這個時候將這麼多高手撤離上京……”難不成拓跋梁還不知道,現在有很多人正在準備弄死他啊。拍拍手,楚淩道:“趕緊的,解決掉平京的事情說不定還能去湊個熱鬨。”
“……”雲煦茫然,公主殿下在說什麼?
平京皇宮禦書房旁邊的偏殿裡,南康郡王坐在主位上臉上帶著幾分不悅之色看向坐在他下首的人。
南康郡王按照輩分算起來還要算是永嘉帝的堂叔,不過他並不是先皇的兄弟關係已經隔得有些遠了。但是論年紀他卻比永嘉帝還要年輕幾歲,據說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如今看著確實是有些消瘦,但是卻有幾分神采奕奕的味道。蟄伏了十幾年,如今一朝權勢在握,這位平素低調的郡王大約也有些沉不住氣的張揚起來了。
“阿忽魯大人,你說你又辦法對付神佑公主。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還請明說!”南康郡王沉聲道。
阿忽魯微微挑眉笑道:“郡王莫要心急,如今整個平京都在你的掌握之中,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南康郡王冷笑一聲道:“大人莫要糊弄本王,現在說整個平京都在本王手中,未免為時過早。”阿忽魯不以為然地笑道:“你們中原人說,擒賊先擒王,如今永嘉帝已經在郡王手中了,豈不是整個平京都在王爺手中?”
南康郡王有些煩躁地道:“這些暫且休提,閣下還沒說到底怎麼對付神佑公主。”
阿忽魯道:“王爺對神佑公主未免太過看重了一些。”南康郡王冷笑一聲道:“貴國若是不看重神佑公主,北晉皇何必專程派丞相大人親自南下這一遭?難不成真的隻是為了本王不成?”
南康郡王能在自己的封地蟄伏十多年,自然不是一朝得勢就得意忘形的傻子,豈會不明白北晉人打得算盤。看著阿忽魯,南康郡王道:“如今北地的消息可都傳遍了,神佑公主與靖北軍統領本是一人,就連…滄雲城主晏鳳霄和已故的神佑公主駙馬都……如此一來,潤州一代的情形隻怕對北晉不利吧?”
阿忽魯微微變色,晏鳳霄和君無歡是同一個人的消息如今北晉都還壓著隻有少數人知道,南地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就更少了。但是南康郡王竟然會知道,看來這個一向低調的郡王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阿忽魯沉吟了片刻,方才笑道:“好吧,在下也不瞞著南康郡王了。我皇先前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改變,北晉願意全力支持郡王掌權登基,但事成之後……神佑公主,必須交給北晉處置。”
南康郡王臉色有些難看,“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
阿忽魯笑道:“王爺既然知道晏鳳霄和君無歡其實是同一個人,就該知道…神佑公主的重要性。彆的不說,晏鳳霄本身的實力就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王爺若是殺了神佑公主…晏鳳霄怒擊之下若是不顧一切來刺殺王爺,試問天下,誰能攔得住?”南康郡王微微眯眼,眼眸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他雖然不懂武功,但是手下武功高強的人卻不少。南康郡王並不覺得武功高強是什麼值得稱道的本事,武功再高還不是被在役使的,這世上最重要的是權勢地位而不是什麼武功。
阿忽魯輕歎了口氣道:“郡王看不上武功高強的人麼?郡王可還記得,我北晉先皇是如何駕崩地?”
南康郡王一愣,阿忽魯道:“幾年前,宮中忽現刺客,陛下當場身亡不說。當時的北晉大內侍衛統領堅昆,也是我貊族僅次於拓跋興業的絕頂高手,追逐刺客而去,從此不知所蹤。堅昆是我貊族勇士,也是一心效忠先皇的人,絕不可能畏罪潛逃,所以他應該是已經死了。先前一直沒有人知道當初那個刺客是誰,但是現在……”
南康郡王道:“現在如何?”
阿忽魯盯著南康郡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現在,我懷疑那個刺客就是神佑公主。”
“荒謬!”南康郡王拍案而起,道:“本王也聽說過神佑公主武功高強,但是……也還不至於強過貊族第二高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