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絡男孩的其他家人需要時間,恰好,常安在新加坡這裡和老友創辦了一家福利機構——愛之家孤兒院。
於是,他暫時把男孩安置在了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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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多月後,常安再次來到新加坡出差。
他每次過來,都會例行到名下的孤兒院轉一圈,看看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在這裡是否得到了足夠的庇護。
他一邊巡視,院長一邊跟他彙報最近的狀況,不遠處,一群孩子正在草地上踢足球。
和草地上激烈狀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旁邊的大樹下,一個身形瘦削修長的男孩,靠在粗壯的樹乾上,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安靜,孤單,寂寥。
常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不由停下了腳步。
他微眯著眼,問:“這個男孩的家人,還沒有聯絡上嗎?”
院裡其他孩子,都是彆的人送進來的,唯有這個,是常安親自撿回來的,對他印象自然也就比較深刻。
院長在一旁解釋說:警方那邊告訴我們,男孩父親不詳,生母那邊的親戚沒有人願意領養他。畢竟……養大一個小孩,是個不小的負擔,孩子恐怕要繼續待在孤兒院一段時間,後麵我們會儘可能給他找個好人家。”
常安聽完,抬腿朝男孩走去。
走近了,常安才看清,男孩手裡拿著一張相片,是他和一個年輕女人的合照。
女人很漂亮,一頭柔順的長頭發,笑起來嘴角有兩枚小梨渦,大概是他的親生母親。
常安視線從照片上移開,出聲道:“小朋友。”
男孩雖然看照片看得出神,但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走近,隻是不想理睬,也就隻顧看自己的照片。直到對方出聲,他才緩緩抬起頭來。
幾根碎發落在他眉間,看清來人後,男孩眉眼淺淺地彎了一下,“爺爺。”
常安每次過來,這裡的孩子見到他,都叫他老爺爺,隻有這個小孩,叫他爺爺。
帶著淺淺的笑意,沒有疏遠也沒有諂媚,自然得好像小孫子在叫自己的親爺爺。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常安其實命人調查過他的身世:
孩子的母親,林珍,是中國人,去英國留學後,移民到了那裡,孩子的父親,是她的同班同學,也是江盛集團現任掌權人,江世恒。
江世恒的父親是新加坡本地人,母親是英國倫敦人。
男孩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有混血兒的特點,但又不十分明顯。
林珍患有胃癌,大概是想在臨死前,將自己的兒子托付出去,於是幾個月前,她帶著兒子來新加坡,想要父子相認。
然而,事情並不如她所願,林珍選在江盛辦公大樓跳樓自殺,想必也是想要引起江世恒的注意,或者讓他有那麼一點悲憫之心,又或者想把事情鬨大,讓外界給江家施壓,讓他們認下這個孩子。
總之,她想要自己的兒子得到照顧。
然而,她豁出命去,卻並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江盛辦公大樓女子跳樓事件”被江盛集團壓下,除了目擊者,江盛內部小部分人和警方,沒有更多人知道,社會新聞上,更是一點水花都沒有。
常安和江老爺子也算舊識,如果他親自把這孩子送回江家,那邊或許會賣他一個麵子。
可是,一個不被承認的孩子,連母親付出生命,都換不來關注,將他送去江家,隻怕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常安彎下腰,視線與他平齊,抬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小朋友,願不願意跟爺爺回家?”
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對男孩來說,是救命恩人。
他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他,點點頭:“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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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中旬,常安處理完新加坡的公務,攜團隊回國。
車子在彆墅門前停下,家中管家明叔上前拉開後座車門。
一個五歲女孩,從家門探出頭來,頭上紮著兩條小揪揪。
葡萄似的眼珠機靈的轉了轉,後眉眼一彎,手裡拖著一隻紅色的天線寶寶,就衝出來。
“爺爺!”她興奮的喊著,朝門前汽車飛奔而去。
跑了一半,她突然停住腳步,定定地望著從後座出來的人。
常安先是下了車,後轉身從裡麵牽出一個比她稍大的男孩子。
男孩長得比她高多了,下車時,不像她需要抱,或者需要跳下來,他的腿直接邁了下來。
常歲眼睫不眨地看著他,發現,他不止腿長,還跟平常和她一起玩的小夥伴有點不一樣——他穿了一件白襯衫,黑色的褲子,腳上搭配小皮鞋,小夥伴裡很多男生這樣穿,但都沒有他看起來那麼的乾淨漂亮。
等他再走近一些,還能看清他的眼睛,鼻子,也都跟平常那些男生不一樣。
不一樣的好看。
常歲輕輕啊的歎了聲,“小哥哥。”
好漂亮的小哥哥。
常安見孫女對這個陌生的小男孩並不排斥,牽著男孩到了她跟前後,蹲下身,拉近和她視線的距離,“以後,他就做歲歲的哥哥,好不好?”
常歲看著自己的爺爺,眨了眨眼睛,消化他的話。
又扭頭看著比自己大些的男孩。
男孩有著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她,卻安靜地不說話。
這個小哥哥雖然長得很好看,也很乾淨,看起來好乖的樣子,不像薑邵總愛欺負人討人厭,可是,他憑什麼就要做她的哥哥?
常安把兩小孩的手牽到一起,跟小男孩介紹說:“Alex,這是爺爺的孫女,叫歲歲,以後……”
爺爺話音剛落,小歲歲就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努著嘴生氣道:“不好!我沒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