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東方朱砂。...)(1 / 2)

繆斯 呂天逸 4367 字 3個月前

酒窖。

那些灌滿葡萄酒的滾圓橡木桶已被轉移至彆處,古舊的石磚地麵唯餘曾受重壓的痕跡。

蒼白蠟油畸形凝積,枝狀銀燭台被握在一隻手中,膚色冷白如石,骨線清峭,自石墨底色紋繡銀絲的睡袍袖口沿出,小指勾著一枚銅製鑰匙環。循手臂向上,袒lu的胸肌間陷下一道直而淺的溝壑,再向上,則是一雙磷火般灼亮的淺色眼珠……目光亢奮得像條見血的瘋狗。

畫架上擺放著道文近日回收的第七幅畫——

《薔薇新娘》。

它來自於一位破產貴族,諾克斯男爵,不,或許已經該叫他諾克斯先生了。

他吸食迷幻煙葉、賭馬、嫖.妓,是一個沉湎酒色的敗家子,也是一位擅於描繪yin褻細節的情se畫家,為滿足自身無底洞般的奢靡欲.望,他一直在低價變賣祖產:田地、住宅、小薔薇園、古董……前陣子他甚至把自己的畫都搬到了黑市。

據說這幅《薔薇新娘》是從一個暴徒、一個危險的精神病患者、一個毀容怪人的手中搶救回來的,它曾受到嚴重的損毀,而諾克斯先生以絕佳畫技修複了它,畫中身披婚紗的少年“新娘”甚至比初版更加綺麗媚人,嬌豔哀羞,細節亦處理得愈發……

若是有哪位道貌岸然的聖靈教教士瞧見這幅畫,那他八成會麵紅耳赤、口沫橫飛地痛罵一頓,再將此罪惡之物搬回他的聖修堂,夜夜手工調配聖水,澆淋驅邪,說不定還得趴在畫上死命壓製,避免惡魔破畫而出,殘害無辜教民。

道文將它從黑市買了回來。

不止這一幅,他一直在搜集以西利亞為模特的豔.情畫作,這間地下刑房沒能關住西利亞,卻藏起了許多畫。

想到西利亞哥哥曾為那些畫師以如此wei褻的目光凝視,乃至幻想,道文仍嫉妒得發狂,心口絞痛到呼吸困難,可他無法抗拒畫作中魔魅的美。他的智力使他不會再像個野蠻人一樣咆哮著破壞,這些畫既已存在,他便索性從中獲益。

道文放下燭台,走到畫架前。

畫中的西利亞微微張開一絲唇縫,這使他的神情透露出一種孩童式的純稚脆弱,仿佛他會任人捏弄。

道文用手指揉弄畫中西利亞的嘴唇,指尖打著轉兒,幻想著它們被他的手指拉扯變形的模樣。

接著,他用手掌覆住畫布。

他的掌心乾燥微涼,流暢地沿畫布滑下,滑過暖灰色的、表現脊骨陰影的線條,隨即,倏地停住,包攏住一泓東方朱砂與鈦白調和而成的蜜桃粉——或許也摻了一星半點的拿坡裡黃——他用掌心在畫布上畫圈,讓手掌刮擦過畫布上浮凸堆疊的顏料,癡迷地摩挲著這幅油畫。

他想再看一次這樣的西利亞,身披薔薇婚紗的西利亞,不僅是畫,畫無法還原西利亞十分之一的美,他想得渾身疼痛,想得腦漿燒灼,他想看,哪怕就一眼……那澎湃的,海嘯般轟然灌滿他心房的,使他眼眶酸澀的美。

那甚至已超脫情yu的範疇,升華至藝術之美。

“西利亞哥哥……”道文溫柔地啄吻畫布,輕擁畫布。

……

半小時後,道文離開地窖,鎖好門。

他手裡的鑰匙是唯一的一把,除了他,誰也打不開地窖的門,仆人不敢多事,西利亞則滴酒不沾,不會對存酒的地窖產生好奇。

道文回到二樓,走進他的衣帽間,拉開最內側的櫃門。

人形衣架支撐起了一套婚紗。

滿滿繡織著薔薇花紋的頭紗,繪有豔紅玫瑰與碧綠荊刺的純白絲襪,鬆軟如新雪的紗,光澤柔潤的綢緞……是《薔薇新娘》中的那套婚紗。

道文撕毀過一套,可他又讓裁縫做了一套,並且按照他的審美修改了一些細節,譬如說,他去除了後頸處繁複的鎖扣,替換成兩條奶油色的緞帶,他可以在西利亞後頸打一枚蝴蝶結,再扯鬆它,像剝開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