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滄海遺珠。...)(1 / 2)

繆斯 呂天逸 4131 字 3個月前

連綿而劇烈的恥感使西利亞瀕臨麻木,像被暴雨澆淋了太久的含羞草,葉子都打爛了,索性軟軟地癱著。

燭蠟與煤油燈用光焰tian舐著氣流。

道文養了幾株水培植物,養在玻璃器皿中,一泓一泓的死水浸泡著植物蒼白細弱的根須,燭火熏熱,從器皿中蒸騰出一股水腥味兒。那腥shan、窒悶的水霧,小滴小滴,黏.稠地懸浮在空氣中。

“……我想換衣服。”西利亞吐字含糊,張不開嘴似的。

他不大情願張嘴,因怕不慎吸入那些肉眼無法捕捉的微細霧珠。

那很臟……

這屋子予人的那種靡麗、肮臟的“巢穴”感正在不斷攀升——自然,那僅指精神層麵的肮臟。

“不行。”道文英俊且惡劣地勾了勾嘴角。

“可是這件上……”西利亞噎了又噎,濕.膩地貼合著皮.膚的絲綢使他瀕臨窒息,他據理力爭,“這件上都是汗,我出了很多汗,我隻是想換一件乾淨的衣服……”

他不擅長扯謊和談判,何況道文正像榨橙子般自他忐忑赧然的情.態中汲取並渴飲汁.水——道文在享受,卑劣地享受他的難堪。於是他放棄了,他的抵抗素來瓦解得很快,他是隻穴居的小動物,急著往哪兒鑽一鑽,好從鷹隼的凝視中脫逃,於是他用高熱的麵頰擦過羽毛枕,把腦袋埋進枕頭下。

一秒不到,他火燙般彈起來,自枕下拽出一串東西。

襯裙、長襪、束腰……

眼熟得很,那都是他下午為道文做模特時使用的裝扮,顯然它們並沒被女仆漿洗熨燙,而是皺巴巴地、潮濕地團在一起被道文掖進縫隙裡,他簡直像個將桃se禁書塞進牆縫的毛頭小子。它們被刻意裡外翻轉,沾染著一些汗水……那些不起眼的汙漬與不規則的斑痕如培養皿中黃白色的惡性致病菌落,它們在裡側,而不是在外側,正常穿衣時不會留意。

西利亞麵紅耳赤地想起那個被陶泥包裹的詭麗夢境,夢是潛意識對現實的映射,原來他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道文的氣息侵襲、圍攏了,那些蒼白、無定的陶泥……

“我一直在偷偷汙染你,西利亞哥哥……”

道文嗓音幽涼,燭光在帷幔上繪出他的影子,夜魔般籠罩住西利亞。

“嗚……”西利亞從嗓子眼溢出嗚咽,屈辱的嗚咽。

他的頭皮與脊背因不堪入目的作弄與惡意而陣陣發緊,緊得像有人一把薅住他的頭發或像拎貓般揪扯他的背,然而,與此同時……

他就像狡猾小販筐中的一枚水蜜桃,為能多賣幾枚銅板,桃子被打了糖水,那貪得無厭的壞小販恨不得把一枚桃子注成兩枚重。

因此可憐的水蜜桃沉甸甸的,飽zhang得變形,柔韌的桃皮不堪重負,原本健康鮮美的果肉被那些帶菌的廉價糖水兒汙染、腐化,隻消一次最輕微的顛.簸、戳.刺,水蜜桃便會崩裂潰解,化成一灘黏答答的、變質、腥.甜的菌液——西利亞純潔無垢的【精神】早已被名為“道文”的致病菌溶解了。

而西利亞絕望地意識到自己已再次……

太晚了,他已病入膏肓。

“你被我‘感染’了嗎,西利亞哥哥?”道文眸光閃動,輕輕地問。

……

維爾端著托盤步上樓梯,小臂搭著一條雪白的擦手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