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是半透明的。
在那層半透明的“海水”下,真正的海水仍平靜地蟄伏著。
安吉洛不知如何去形容,那些正在漲潮的猶如另一個維度的海水……大海就像是一個被扯出了靈魂的人,它的屍體安靜地躺在那兒,半透明的靈魂卻在向天空飄飛。
另一邊,抵達近地點後,月輪終於凝固不動了。
隱隱約約地,安吉洛看到月亮上也存在著一片“另一維度的海洋”,雖然多年以來受到的科學教育告訴他月亮上並沒有“大海”的存在。
那片月海極其虛幻,由籠罩在月亮周圍的淡藍色月暈凝實而成。
地球帶來的引潮力在月暈凝聚成的虛幻月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月之海與地球之海在人類所無法理解的維度中產生了某種聯係……
許多難以人類語言描述的、形貌極儘詭譎病態的異度生物從“月之海”中墜入地球之海,又蜂擁而出……
它們形成了另一輪血肉的潮汐。
縱使是常與屍體,與奇形怪狀的病變軀體打交道的安吉洛都被那些月球怪物嚇得魂不附體,如果一定要對怪物們的“尊容”進行一番描述的話,安吉洛覺得它們像是一些異變的細菌、病原體――它們長得有點兒像是安吉洛在顯微鏡裡觀測到的微小致病生物,可是它們比那些小生物要惡心、怪異得多。
安吉洛惡心欲嘔,連連後退。
極度的恐懼中,安吉洛幾乎快要忘了這隻是一場噩夢。腿軟得邁不開步子,他隻能把身軀緊貼在古堡外牆上,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石磚裡。
狼嗥愈發狂暴……
也愈發清晰。
聽起來這兩撥怪物像是打了起來,和那些渾身滴落著膿液的月球病變怪物相比,狼人們簡直就是一群無害的大狗,兩者相權,安吉洛真心實意地盼望狼人贏得這場戰鬥。
一些撕裂、扯脫骨骼的悶響,一些}人的慘嚎,一些攪動血肉的滑膩聲音……皆儘傳入安吉洛耳孔。
安吉洛哆嗦著,下意識地在古堡外牆上摸索,摳挖磚縫,像是打算卸下一塊鬆脫的磚頭防身。
而就在這時,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安吉洛垂眼,看見一隻白如霜雪的手,它從酒紅色絲綢中延出,手背浮起性/感的青色血管……
一片炙熱、寬厚的胸膛貼在安吉洛背上。
是阿昂佐伯爵。
“彆怕……醫生。”伯爵啄吻他的耳廓,柔聲安慰,“那隻是一些小蟲子……”
“嗚……”安吉洛嗚咽著縮在伯爵懷裡,幾乎顧不上對方逾矩的舉動。
可那吻很快便愈演愈烈……
伯爵捏著安吉洛的下頜,如情人般纏/綿熱烈地吻他。
……
起初,安吉洛條件反射地躲避掙紮,他麵紅耳赤地囁嚅著、推拒著,請求伯爵“彆乾出這麼不體麵的事來”。
可很快,安吉洛想起來這隻是一個清醒的夢。
很明顯,它已經從噩夢變成了……這不重要,管它是什麼夢呢?總而言之,無人應為發生在夢境中的事情受到道德審判,你甚至能在夢境中殺人,因為夢都是假的。
而且……
伯爵吻得他舒服極了。
那股you人的、腥甜的麝香鑽入鼻腔。
安吉洛對男人沒有過興趣,當然,對具體的女人也沒有過,他的需求極少,比起在亂七八糟的幻想上耗費精力,他更樂意多翻幾本醫書,所以……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他亢奮難抑,血液燙得幾乎要燒融骨骼,他想起病室中來自十一號的侵/犯,他羞於承認,那兩次他確實感知到一絲隱秘的刺激。
可那太出格了,他死也不會承認,而且十一的毀容臉帶來的恐懼大幅度削減了那種感受。
“愛人……”伯爵蠱惑著他,說著些俗氣的、虛假的甜言蜜語,“吻我,好好親親我……你甜得像一小塊糖,香得像一朵小花……”
這隻是個夢……安吉洛重複確認著。
一切都荒誕至極,無所謂了。
難道與伯爵親熱會比從月海中墜入地球的怪物更荒唐嗎?
有任何人會知道發生在他夢中的事嗎?
難道一個夢會損害伯爵或他的名譽嗎?
夢會改變現實中的事物嗎?
顯然,以上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夢是假的。
“唔……”帶著一絲隱秘的雀躍,安吉洛羞恥地、漸漸地放棄了抵抗。
他的臉頰紅透了,不敢與伯爵灼亮的金色眼眸對視。
緊接著……
他的五指被伯爵緊緊扣住,按在古堡蒼冷的外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