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聽到那邊傳來東西緊緊被握住的聲音，不知是手機，還是把手，其中作用大約是為了收斂怒意用作發泄——
啊，畢竟尊敬的首領並不是喜歡將情緒表露出來的黑泥，縱使現在視作寵物的他脫離了掌控。中原中也唇角勾了勾，語氣很淡。
“這一點還請您務必知曉。首領。”
*****
中原中也掐斷電話，將手機丟給了部下，去了警察局。
“又見麵了，真巧。”
人才剛進警察局，就看到上回給他做筆錄的國字臉大哥坐在辦公桌後麵，手上還拿著一隻煙在抽，看到中原中也進去還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
並不巧，你大概忘記是你打電話過來的。
警官似乎沒有覺察到中也的吐槽，目光一轉看到站在他身邊的月。“跟爸爸一起來的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
他什麼時候跟你熟悉到可以寒暄的地步？
中原中也瞥了眼門邊的落地鏡，寬大的鏡子可以完全照出他這個人：沒有一絲褶皺的黑色西裝將嬌小的身形襯托的乾練挺拔，加上漂亮卻鋒銳冷峻的眉眼，很難將他和可以寒暄的人掛鉤。
結論就是——
警官是在試探他。這大概就是他們千方百計找到太宰治，給他打電話的原因。
太宰治在其中也有著推波助瀾的作用——否則一介警察就能得到港黑首領的電話？開什麼玩笑。
“有什麼需要調查？”中原中也雙手環胸，眉眼淡漠疏離。“長話短說。”
“可以。”國字臉的警官將夾在指縫裡的煙擰熄在煙灰缸裡，將桌麵放著的一疊文件拿給中也：“麻煩你過來幫忙調查是因為——死者的女朋友今天自殺了。”
自殺。
中原中也接過文件，第一張是黑白的照片，女人死前的模樣被A4打印出來。第二張依然是黑白的照片，隻不過是一位頭發濃密，麵容英俊的三十歲男性。
國字臉警官在一旁解釋：“第一張是死者的女友，第二張是死者。他們死的地方、方式全部一樣。”
中原中也翻開第三張、第四張報告，上麵詳細的寫明了死者的信息，包括詳細的住址、戶口、下班時間、購買藍寶石的時間、最近半年和人交惡的人選等等。
可謂是應有儘有。
“這是我們能夠查到的資料。”警官繼續補充：“我們現在有三點推測：1.女死者殺了死者然後自殺；2.有第三人參與，它先殺了死者，再偽裝女死者自殺。3.女死者殺死了男性，被第三人殺死。”
中原中也翻閱著文件，後麵全是理論和分析憑證，密密麻麻的黑字直接讓他沒了繼續查閱的興趣，乾脆合上文件。
警官問：“看完了？”
“嗯。”中原中也將文件遞了過去。“屍體在哪裡？”
“你要去看屍體？”警官的表情很是新奇：“我們已經出了驗屍報告，確定是被利器刺傷了動脈倒地，無論是倒地的姿勢還是傷口都沒有問題。”
這些他當然知道。隻不過有沒有妖在身邊，才是問題的關鍵。
中原中也麵上沒多餘的情緒，將拿過報告單的手插進了西裝褲袋裡，又詢問了一次：“在哪？”
儘管中原中也連眉頭都沒蹙起，單手插在筆挺的西裝褲裡透著三分漫不經心的優雅在裡麵，淡淡的兩個字硬是讓警官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alpha氣場。
分明是長期混沌在黑暗裡，被血水淋漓過後單是淡淡的站在那就能夠將殺意傳達的威壓。
警官如果在一開始還隻是單純的試探，現在大約能夠猜出他的身份：“如果你要去也是可以，我先給部門打電話。”
中原中也頷首。
國字臉的警官轉過頭撥打辦公桌上的座機，一隻手拿起話筒聽著那頭接線，眼裡異色一晃而過：
竟然真的是港口黑手黨的乾部。
那昨天給他留電話，一直笑眯眯看上去很好相處，脾氣很溫和的青年難道是首領？
*****
一臉正氣的警官撥打了電話沒多久，便得到了上麵的許可，警官將中也帶去了醫院的停屍房，越是靠近便越是能感覺到陰寒的冷意。
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眼擦得一塵不染的地麵，停下腳步。
“怎麼了？”警官跟著停下腳步看著和尋常沒有差彆的地麵。“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
中原中也盯著地麵上小小的色澤豔麗的螞蟻，妖化的形態真是多到讓人想象不到，竟然隨處都可以看到麼。
“沒什麼。”中原中也神色如常的先行一步走到前麵。擦得程亮的小皮鞋一腳踩在色澤豔麗的螞蟻，小小的妖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便消失在眼前。“走吧。”
警官眼看著中也走到停屍間了，趕緊追上去跟著進入房間裡，一踏進去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怎麼會這麼冷。”
能不冷嗎。
中原中也站在一邊沒動，冰藍的眼睛掃過停屍房裡密密麻麻且色澤豔麗的妖，警察大概應該慶幸他看不見這些生物。
但既然是看不見，也沒必要刻意告訴警察了。
中原中也從進門的位置向裡麵走，漆黑的小皮鞋磕在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中也每走一步逼近門邊密密麻麻的妖則倒退一步。
等中也在停放屍體的冰櫃前站定，妖怪們也都分開了一條道路。
“哪一個是死者的？”
警察才如夢初醒的大步走到中也的身邊，“b-2033和c-2034。”
兩個死者停放屍體的序號剛好挨在一起，是不是巧合或者天意的安排讓他們死後終成眷屬另說，但停屍間從門外就聚集這麼多的妖怪，兩具屍體又全部靠在一起。
問題肯定很大。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的將b-2033、c-2034兩個冰櫃拉開，幾乎在冰櫃被拉開的同時迸射出色彩豔麗的小妖，其餘剩下的妖滿滿當當的塞了一冰櫃，“嘰”地發出叫聲，和中原中也對視上。
更重要的是——
兩具屍體身上都被染上了同樣豔麗的顏色，在中也拉開冰櫃以後徒然睜開了綠色和粉紅色的眼睛，“咕嚕”轉動著，將後麵的警官嚇得叫出了聲。
“詐、詐屍了！”
如果隻是詐屍倒還簡單一些，兩具屍體就吸引了如此多的妖怪，可見怨念和仇恨值相當高了。
“退後。”中原中也頭也不回的說道：“彆擋路。”
你是要做什麼？
警官是想這樣問出口的，他的身高高出了中也30cm，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港口黑手黨先生外翻的酒紅色衣領，優美細長的脖頸和淩厲的輪廓線條。側麵很精致，但比不苟言笑的正麵更顯得冷硬。
他話很少，但每一句都很有分量，莫名讓人覺得非常可靠。
警官沒有過多的耽擱時間，稍加思索以後往後退了一步，就見中原中也的身上浮現出暗紅色的光芒，內斂了鋒芒的男人在此刻爆發出盛氣淩人的氣場！
“嘰”、“嘰”。
冰櫃裡的小妖和死者目眥欲裂，掙紮著從冰櫃裡逃竄出去，中原中也的指尖溢出白色的光芒，被黑色皮質手套勾勒得骨骼纖細的手順勢一揮，一道白光劃過眼前，小妖宛若被鋒利的刀子刮過，下一刻被腰斬成了無數半。
“屍體跑、跑了！”
中原中也自然是看見了兩具色彩豔麗的屍體從冰櫃爬出，飛快的跑了出去，警察迅速的摸出自己的配*槍準備射擊。
“不要開*槍。”
警察疑惑的轉過頭，看見西裝革履的港口黑手黨背對著他站在冰櫃前，指尖凝聚著白色的聖潔光芒，與周身不祥的暗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什麼？”國字臉警官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問題：“屍體跑出去會引起恐慌！”
中原中也冰藍的眼睛淡漠：“屍體是因為惡念和負麵情緒過多，吸引了妖怪將他們感染成半人半妖的生物。所以你覺得他們一旦脫離了停屍間，會去找誰？”
找誰——？
一臉正氣的警官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為什麼會產生惡念？當然是因為他們是被害死的！
找誰？當然是去尋找凶手！
*****
中原中也循著屍體發出的腐爛臭味一路跟隨，麵不改色的看著已經失去了人類行走能力的生物，以極其扭曲的姿態走在偏僻的小道。
知道避開人流多的地方走坑坑窪窪的雜木叢，看來並非完全沒有人類的意識。
“他們還是人嗎？”
中原中也看了眼說話的正直警察，從他沉默的表情中看出複雜之色，“算是。”
他的答案壓根就不能算作答案。
但年長的警察卻閉上了嘴巴。
中原中也大概也能猜到對方在想什麼，無非就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感情是否真的值得。
普通人或許會沉溺在愛情裡，對於他來說愛情永遠都不會是全部——也不會為了一個人消沉、難過。
更不可能因為愛情失去自己。
“就是這裡了。”中原中也頓住腳步，目睹兩位屍體從後門的狗洞，爬進了碧藍色的高級公寓裡。“不出意外應該可以找到丟失的藍寶石。”
警察張了張嘴巴，事情進展到這裡，三個推測已經有了答案。
可是——
“我們就這樣站在這裡看嗎？”
中原中也眸色冷清：“我的工作是幫助你們調查，不是插手你們應該做的事情，現在該去現場的人是你。”
反正現在進去也晚了，凶手勢必不會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