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壹就沒他那麼含蓄了，一隻手拿著一隻羊肉串，麵朝人群那邊，一邊吸食一邊聽他們的閒談。
非調科的人待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自然是之前做過的任務，一件件細說下來，聽著十分有意思。
原本熱騰騰、香噴噴的羊肉串被小鬼吸食的沒了熱氣，他隨手放在小桌子上的空盤上，準備吃另一串，餘光瞥見司嶺朝他這邊看，他吸食的動作一頓，看了對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羊肉串，試探著問：“你要吃嗎？”
司嶺搖頭。
明壹不信，再問：“真的不吃？”
司嶺依舊搖頭。
明壹不客氣道：“那我繼續吃了？”
司嶺：“嗯。”
明壹深深吸了一口，一臉饜足，正準備吸食第二口，就發現司嶺的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
小鬼順著對方的視線朝自己身上看，發現司嶺看的是自己手腕上的手串。
明壹心生疑惑，問他：“司嶺，有什麼問題嗎？”
司嶺突然回神：“嗯？”
明壹：“你一直盯著我手腕上的珠串看什麼？”
司嶺搖頭：“沒什麼。”
明壹擰眉，一臉不解的望著他。
司嶺被看的無奈，才解釋一句：“就是覺得它眼熟，像是主人的東西。”
明壹不在意道：“是呀，就是我媳婦兒的手串，剛才他突然帶在我手腕上，也沒跟我解釋原因。”
他驀地想到之前司嶺一直呆在曹玄鶴身邊，有可能知道這東西作用，試探著問：“你知道這手串是乾什麼用的嗎？”
司嶺：“可以驅邪。”
“！！！”
明壹驚得瞪大眼睛，瞬間感覺這羊肉串不香了。
“驅……驅邪！”
在活人眼裡，他不就是邪嗎？
明壹慌忙把手上的羊肉串丟在小桌上的空盤裡，就要去摘手串，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動作頓住，看向司嶺，皺眉道：“你肯定在騙我。”
“媳婦兒不可能害我的。”
司嶺輕笑出聲，道：“都跟在主人身邊這麼久了，你怎麼還傻乎乎的。”
明壹不滿：“你又嘲笑我蠢，信不信我還揍你！”
被小鬼提起了傷心事，司嶺的笑意淡了幾分，神色恢複冷淡，輕咳一聲，解釋道：“這串沉香木的每個珠子上都刻有符文，可以隔絕外界的陰邪之氣，平時主人會隨身攜帶。”
小鬼聽他這麼說，抬起左手手腕對著燈仔細查看，隱隱約約好像真的看到上麵有刻符篆，隻是太小，又被曹玄鶴拿在手上長期把玩，盤弄，沉香木的珠子上裹著一層薄漿，將其遮蓋隱埋，不易察覺。
明壹疑惑：“可我是小鬼，不需要隔絕陰氣呀。”
司嶺無奈的歎息，解釋道：“主人帶著，是為了隔絕陰氣，你帶著，自然是為了隔絕陽氣。”
他隨手朝旁邊一指，說道：“他們一個個都身體強壯，陽氣旺盛，我們兩個在這兒待得時間長了會有所影響。”
“哦哦。”明壹點頭，表示知道的同時，朝司嶺的手腕上望去，見對方兩手空空，擔心道：“那你沒有手串怎麼辦？”
司嶺瞧著他緊張的小模樣，心裡生出幾分逗弄之意，故作難受道：“隻能強忍著。”
他說著，還揉了揉眉心，假裝自己的不適。
明壹有些著急：“那怎麼能行！”
司嶺擺手安撫：“沒事，隻是感覺有些難受，不是什麼大問題。”
小鬼抿唇，擰著眉頭沉思半秒，突然把手腕上的手串給摘下來，放到司嶺麵前的小桌子上，道：“這手串給你帶。”
司嶺揉眉心的手一頓，詫異的抬頭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你說……這手串要讓給我帶？”
明壹神情認真的點點頭：“嗯。”
司嶺：“這可是主人給你的。”
明壹再次點頭：“嗯。”
司嶺：“那你怎麼能輕易給彆人。”
明壹理所當然道：“可你不算外人呐。”
“你是我媳婦兒手下的小鬼，也是我朋友，不算外人。”
司嶺語塞。
明壹見他不說話，催促道：“你快帶上，把周圍的陽氣隔絕掉就不會難受了。”
司嶺的黑眸閃了閃，看著小鬼問：“那你呢？”
明壹特意感覺了一下，擺手道：“我還沒感覺到難受。”
小鬼見他望著自己不說話，再次催促：“快帶上吧，你不用太擔心我，我就是過來蹭吃蹭喝的，等會吃飽喝足我就回隔壁了。”
“再或者，我離這些人遠一點就好了。”
明壹說著，搬起屁股下的椅子，往後蹭了蹭，好像這一點距離就能隔絕旁邊那群人身上的極盛陽氣似的。
司嶺盯著小鬼的眼睛突然紅了，再次丟出幾個字：“你個傻子。”
明壹聽到後，臉色立刻沉了，睜大眼睛瞪著他，罵道：“你有病吧，我好心讓給你手串，你竟然還罵我有病，是不是又想打架！”
司嶺拿起小桌子上的手串丟還回去：“好好帶著，我不需要。”
明壹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不需要就不需要，好心當成驢肝肺，難受死你得了。”
他說著，把手串重新帶回自己左手手腕上。
司嶺望著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黑色戒指，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又小聲罵了句：“真是傻的冒泡。”
他就說，主人的眼光怎麼會差呢。
明壹帶回手串，拿起盤子裡還未吸食完的羊肉串繼續吃。
吃完後，他跑去曹玄鶴身旁，湊到他耳邊，把司嶺因為周圍陽氣過盛難受的事情小聲說了一遍，詢問他有沒有辦法。
曹玄鶴聞言，朝旁邊的方向瞥了一眼，見司嶺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根本沒有半點小鬼口中的難受。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回望過來，見主人正瞧他，司嶺不動聲色的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拿給曹玄鶴看。
男人瞧見後，收回目光，對身旁的小鬼道：“他在逗你玩。”
明壹驚愕道：“逗我玩兒？”
曹玄鶴解釋：“他身上有符紙，能暫時阻擋周圍的陽氣侵入。”
明壹疑惑的朝小桌子方向瞥去，瞧見了司嶺手上還未收回懷裡的紙符，心底頓時生出一股火氣，正準備起身去找司嶺算賬，被曹玄鶴攥住了手腕。
明壹不想驚擾其他人，咬牙切齒的小聲道：“媳婦兒，你鬆開我，我要去揍死他！”
曹玄鶴不答反問的轉移話題：“羊肉串還吃嗎？”
小鬼掙紮的動作一頓，見劉偉東幾人又端過來滿滿兩大盤羊肉串以及其他燒烤，肉香撲鼻，將明壹的火氣瞬間趕走大半。
他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道：“你先幫我留幾串，我把他教訓一頓就來吃。”
曹玄鶴沒鬆手：“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壹努起嘴，委屈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曹玄鶴把他拉回身邊坐下，安撫道：“吃飽了再去出氣。”
明壹還想反駁，奈何男人已經拿起一串羊肉串遞過來，已經到嘴邊的肉讓小鬼無法抵抗，吞咽著口水糾結半秒，還是接了過來，不情不願道：“行吧，那我先記著，等會再找他去算賬。”
曹玄鶴嗯了聲，同時用腳把火盆往外推了推，以保證它對小鬼沒有威脅。
一旁的眾人把他們的對話以及曹玄鶴的細小動作看在眼裡，對明壹生出幾分羨慕。
曹老板坐在這兒已經有十幾二十分鐘了，他們幾次搭話，對方都隻是點頭或者搖頭，最多回一個嗯字，周身散發的冷意讓他們招架不住。
結果這個叫明壹的小鬼一出現，男人的神情瞬間柔和下來，就連周身的氣質都回暖不少，看向小鬼時，眉眼間都帶著淺淡笑意。
這突然的轉變，以及兩者之間的落差，讓他們無所適從。
甚至有人都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豎起耳朵，專心聽他們一人一鬼的小聲對話。
一邊聽一邊在心裡暗自感歎，這簡直就是天差地彆的待遇。
同時也有人在一瞬不瞬的盯著明壹打量，想看看這隻小鬼到底哪裡不一樣，能得到曹老板的偏愛。
論長相，小鬼的確長得不差，模樣清雋秀氣，嘴角噙笑，黑溜溜的大眼睛裡時刻帶著幾分笑意，開心時，眉眼彎成了月牙狀，讓人瞧著心生好感。
論氣質，他雖是小鬼，但能給人一種乾乾淨淨青春少年的感覺，並沒有因為是小鬼，就變得死氣沉沉，沒有活力。
還能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看出他生前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想來家庭條件以及氛圍都不差，讓他不經意間就能露出慢慢的自信。
也能看出他雖然性子火爆，但沒什麼太深的心機。
而且性格單純不是偽裝出來的，可能是被身邊人保護的太好，沒有經曆過太多坎坷，這是現場的眾人都缺少的東西。
他們這群人經曆過太多事情，現實已經不允許他們做個不諳世事、心思純粹的人。
但不能和想是不同的概念。
在座的十幾人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偏偏是他得到了曹老板的偏愛。
應該說不光曹老板自己，或許跟明壹接觸過的人和鬼，都會生出想要寵他、護他的心思吧。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僅僅瞧他一眼，就能心生好感，想要靠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