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爐火還在燃燒,窗戶外的庭院隻剩下溫暖的雪白。
落地窗旁的小餐廳裡。
男女相對而坐,各自吃著麵前的小米粥。
時不時的,時煙會去偷看一眼對麵的男人,目光在落到他高領毛衣下隱隱透出來的絲絲紅痕時,總會忍不住小臉爆紅。
然後就嗆到,咳得厲害。
黎管家上前給她順了順背,又給她夾菜又給她換新的湯粥,滿臉有種雨過天晴後的姨母笑。
因為……
隻要是個過來人就能明白兩人昨晚發生了什麼。
早餐沒有吃很久。
在時煙邀請封則衍陪她去練鋼琴的時候,晚起的封妍妍正好下樓。
三人很巧地在客廳碰了麵。
封妍妍就像是故意氣時煙一樣,一來就往封則衍懷裡撲。
雖然最後被擋開了。
但她絲毫不介意,反而笑得又甜又純:“哥,你收到我爸的邀請函了吧,我怕你忘了,所以過來提醒你記得明天去參加。不過這次好像是要穿禮服正裝的,嫂子的身體那麼差肯定去不了了,那我陪你去,做你的女伴順便幫你擋掉那些鶯鶯燕燕。”
一席看似單純沒有心機的話,不僅直截了當地戳了時煙的痛處,又叫人沒有理由去拒絕。
時煙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封則衍,想要看他的意思。
甚至她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點在意的,希望……他能帶她出去,帶她光明正大地向其他人介紹自己。
而不是像現在,如同養金絲雀一樣地困著她、藏著她。
然而……
一切並沒有往她想的那樣發展。
封則衍答應了,十分爽快地答應了封妍妍的請求。
女生垂在腰側的手隱忍著握緊,渾身的力氣卻在這一刻傾瀉乾淨。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卻足以將她所有的堅強都給擊垮。
原來……她差不多是個廢人的這件事,有那麼多人知道。
原來……她是真的沒必要被承認的。
時煙的臉色越發地難堪,她局促不安地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動作。
好在這時黎管家過來,說是插花課的花藝老師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女生就像是缺水的魚被送回了水裡,立馬活過來了。
她提起精神,同兄妹倆說了聲自己先去上課後,便轉身快步離開,絲毫沒有把眼神給身後的兩人。
——
臨近午時,昨夜的雪並沒有如往年那般迅速消融,仿佛棉花似的鋪滿一地庭院。
正在上插花課的時煙,多次凝望著窗外的景象,滿眼都是向往。
其實她是有些遺憾的。
如果小樹在這裡,又或是自己身體還可以,現下肯定會在雪地裡打雪仗、堆雪人。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隻能做些文藝的事。
不過做這些事也是有好處的,比如一上午的課下來,讓她原本還很難過的情緒頓時消散不見,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回過神,她在花藝老師的幫助下,完成了插花的最後一步。
製作好,花藝老師便毫不吝嗇地誇讚她的審美進步迅速,也誇讚她的手越來越巧。
對待她的態度比起以往來說,熱絡了不少。
但時煙畢竟也不是個傻子,這幾天大家普遍對她熱情了些是為什麼,她心裡清楚得很,隻是不想拆穿罷了。
然而縱使她再安守本分,也總有愛八卦的人想要知道一些消息來滿足自己的窺探欲。
花藝老師終是忍不住與她套起了近乎,問出來的話也比以往要大膽了不少:“時煙小姐,聽說你和封先生已經訂婚滿一周年了,這次他回來是不是代表你們婚期將近了?”
音落,時煙手中的花枝隨之折斷,乾脆利落,留下一桌殘損的花瓣。
原本還算有笑意的臉,冷若如霜,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花藝老師哪裡有見過情緒反差如此之大的她,當場就愣住了。
不過能混到富豪家裡來做花藝老師的,不是人精就是技藝超群,她連忙找借口快速過了這個話題。
又狀若無意地隨意與時煙嘮嗑了一會兒彆的,然後忙不迭地宣布下課隨黎管家離開,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完美詮釋了“逃兵”兩字。
隻剩一個人的花坊裡,鋼琴曲還在響著。
時煙輕輕鬆開自己的掌心,上麵一片鮮血淋漓。
然而她就像是沒有痛覺似的,麵不改色心不跳,滿是淡漠。
身後響起開關門的動靜。
時煙也沒有回頭看,隻默默地盯著窗外的雪景發呆。
直到……肩膀上按上一雙骨骼分明的手。
她的身體一僵硬,立馬要將自己的手抽回掩藏傷口,可還是在下一秒的時候被人按住了。
男人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帶著責備:“怎麼把自己傷成這樣?”
“我……你……”這個時間他不應該去上班了嗎?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