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的傍晚,桑靈醫館來了一位老者,身材高大,麵色黧黑,須發銀白,穿一件黑袍,身上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氣息,讓彆的病人都不自覺的退到了遠處。
李秋嬋身軀微顫,麵色變得有些發白,不聲不響的拿起一份契約書,遞了過去,道:“老先生,請您先簽下這個,然後才能看病。”
老者瞄了她一眼,眼睛裡透出一股寒意,低頭看了看契約書,隻見上麵寫著:“本人xxx,自願接受診治,不論成敗,不拘生死,不管發生何種狀況,都跟桑靈醫無關,不得尋釁報複,不能遷怒醫者……如違誓言,必遭天譴,五雷轟頂,不敢怨懟……”
看見這些字,老者麵色變得更黑了,他沒有簽契約書,而是將其放在了桌上,冷聲說道:“哼!桑靈醫倒也聰明,有了這份契約,什麼人都不能找你的麻煩了。”
仔細說來,這種契約要看是誰簽的。隻要是神智清醒的患者簽約,那麼躲在他體內的陰魂也會受到約束,畢竟陰魂沒有阻止患者簽約,相當於它也承認了這份約定,即便被大賢誅滅,也不該找靈醫報仇。
鬼修也是修士,比仙修更怕天道譴責。每個世界都有天道,就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掌控著所有的生靈。這是修真世界,有了天道才有天劫。而每個修士要想進階,都可能麵臨天劫的考驗,沒有人敢等閒視之,這不是鬨著玩的事。
這時候,桑子明送走了一個患者,快步走了過來,他感覺到一股森冷的威壓,心裡清楚眼前之人,並非是被陰魂襲擾的患者,而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鬼修,功力非同小可,不是他的肉眼能看出來的。這不是在夢裡,沒有遊仙枕的幫助,他最多隻能看到元嬰境界,再往上就看不清了。
他走上前來,躬身行禮:“歡迎前輩,大駕光臨,來我小小醫館,不知有何見教。”
老者上下打量著他,道:“老夫早就聽說,荒穀城有一家醫館,其中有一位姓桑的靈醫,醫術精湛,堪比仙醫,不但能治人,還能治妖,治鬼,所以一直想過來瞧瞧。沒想到桑靈醫竟然這麼年輕。”
桑子明道:“前輩謬讚了,您說的是我爺爺。對不起,家祖離開本地,目前不知所蹤。小子醫道淺薄,很多病都治不了。”
老者雙目放光,聲音冷厲,說道:“可是因為你的緣故,害了不少的鬼修,這可如何是好?”
桑子明輕聲道:“對不起,前輩。小子乃是醫者,開一家小小醫館,立場中正,不拘人神鬼妖,隻要來到醫館,簽下一份契約,小子便儘心竭力,幫其排除疾患。迄今為止,我並沒有親手滅殺一隻陰魂,還請前輩明鑒。”
老者輕哼道:“你說再多也沒有用,老夫來此,是過來求醫的,想看看桑靈醫館,是否名副其實。”
桑子明的心裡並沒有多少害怕,因為這裡是桑宅,在仙器的庇護下,不怕對方出手。但他並不想找麻煩,如果得罪對方,勢必引起更多鬼修的報複,而且仙器一旦反擊,遇弱則弱,遇強則強,很可能弄出很大的動靜。
他將契約書拿起來,道:“對不起,前輩簽約之後,在下方能出手。”
老者呆了一下,想要發怒,可是心裡卻有一分警覺,他環顧四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好像有意想不到的危險,讓他發不出那一分怒氣。
他深吸一口氣,一把抓過毛筆,在契約書上簽了字,口中說話愈發陰冷,道:“鬼修也講道理。先讓我看看你的能耐,如果真能治好老夫的病,我保你不受陰鬼侵襲。若是沽名釣譽,醫術不精,後果你自己想。我既然簽了約,便不會親自出手對付你,但我有無數的手段,讓你沒辦法在荒穀城待下去。”
桑子明鼓起勇氣道:“前輩請坐,您功力這麼高,何苦跟小子過不去?您先說說看,有什麼不適,有什麼症狀?小子當儘力而為,幫您排憂解難,但受限於境界太低,隻能提一些建議,未必能治療您的疾患。”
老者輕輕一揮手,將站在門邊的患者拋出很遠,讓他們聽不到自己說的話,然後才沉聲說道:“老夫鬼桑子,合道六階,乃是陰鬼宗排行第二的內門長老。”
桑子明渾身一震,沒想到對方功力這樣高,脫口而出道:“您不是鬼靈子?”
老者瞪他一眼,道:“鬼靈子是我師弟,你怎麼知道他?”
“這個……晚輩聽人說的……”
老者收回目光,望了站在不遠處的李秋嬋一眼,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莫非是我陰鬼宗的傳人?”
李秋嬋斂衽說道:“晚輩跟桑靈醫是一家人,乃是一介散修,還沒有機會拜入陰鬼宗。”
老者沉吟片刻,對桑子明道:“老夫修鬼五萬年,早年進步神速,但是自從到了合道中階,已經兩萬年沒有進步了,每次修煉都無法定下心來,身上忽冷忽熱,連續變化三十六次,然後就覺得渾身痛,好像掉進冰窖裡,持續三天三夜之後,又開始上吐下瀉……你肯定難以想象,鬼修也會上吐下瀉……再後來,元神受到拘束,無法放出來,想要合於天地,簡直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