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原隨雲練完神劍訣最後幾式回太原繼承家業起,江容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穀中練戟。
所以算算時間,她已有好幾年沒有正經跟人打過架了。
此刻她被白天羽這通操作搞得心頭火起,也亮出了戟,旁人便是想攔,怕也根本攔不住。
至於站在她對麵的白天羽,見她如此,大約更覺她個性十足,一時麵上笑意更甚。
江容承認,他長得是好看極了,但這張好看的臉落在她眼裡,隻讓她更想揍他。
她這麼想,就這麼做了。
於是在白天羽試圖再欺身靠近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翻轉手腕,擊出了她這些年來練得最爛熟於心的第一式。
憑白天羽的身手,當然不可能連第一招都扛不過去。他的反應亦非常快,指尖一動,便將刀鋒橫了出去。
兵刃相撞,發出錚錚聲響,吸引了江容身後宴客廳內所有人的心神。
這會兒心情最複雜的,當屬李尋歡。
之前他給移花宮送信,拜托江無缺替他送至惡人穀邀請江容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儘管他隻在養傷的時候和江容不鹹不淡地相處了幾個月,但他知道,這個在大部分江湖人眼裡生下來就什麼都有的小姑娘,真正最勝常人的,是堅定且勤奮。
李尋歡不覺得自己的麵子能重過她對武道和醫術的追求,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居然離開惡人穀來了。
……然後一來就被自己的朋友不知輕重地出言調戲了一通。
說實話,白天羽那幾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也聽愣了。
等他反應過來這樣太過失禮,江容已經提著戟把白天羽逼出了宴客廳。
這會兒兩人刀戟相對,一招接一招,快得叫人目不暇接不說,還幾乎不留任何給旁人插手的空當。
李尋歡倒是能插手,他甚至已經握上了自己的飛刀,然而下一刻,他就聽到諸葛神侯開了口。
諸葛神侯道:“容容正在氣頭上,動作難免大了些,怕是很難不傷及李園草木,我先替她向李探花賠個不是。”
李尋歡:“……”行了他聽懂了,諸葛神侯這是希望他不要出手阻攔。
李尋歡還能說什麼,隻能轉身回頭鄭重地表示:“怪不得容姑娘,原是我兄弟衝撞了她。”
諸葛神侯抿唇一笑,又將目光投向廳外那兩道刀戟相對的人影,道:“方才我聽李探花這位兄弟自稱白天羽,可是近年來在關東風頭正盛的神刀堂主?”
“正是他。”李尋歡點頭。
“都說神刀堂主刀法風流,為人更風流,今日一見,倒還真如傳言所說。”追命也開腔來了一句,“不過我們小師叔可不好惹啊。”
李尋歡再度:“……”
都說自在門弟子彼此關係微妙,更有甚者直接互相為敵,今日一見,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這群人啊,護短得很。
這樣想著,李尋歡也不著急了,反正著急沒有用,還不如集中精神好好看一看這兩個年輕的高手對決。
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
此時的江容和白天羽已過了數十招,都對彼此的招式有了粗淺的了解。
江容發現,這家夥的刀,和她師父韋青青青是同一個路子,擅長摒棄虛招,將所有的威力都聚到同一式中,再一擊必殺。
對刀客來說,這樣的招式和打法,非絕頂高手,根本沒那個膽量用。
白天羽在刀術上天賦卓絕,隻因年輕而離絕頂高手差半步,但他天生就是這麼個什麼都不怕的性子,以氣勢補招式,倒也稱得上一句聲勢奪人不可小覷。
可惜今日他遇到的是江容。
江容師從韋青青青,從小到大見得最多的便是這樣的打法,更不要說在她開始執戟的頭幾年裡,她每日切磋的對手,是學燕南天神劍訣的原隨雲。
那是世間最剛猛直接,最一往無前不留餘地的劍法。
換句話說,江容最不怕的,便是這種路數的對手。
長年累月的相見和切磋,早讓她形成了應對這類高手的本能。
此刻的她,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該如何去抵擋破解白天羽的下一招。
是以她的戟越出越從容,動作也不再一味求快。
在武功不及他二人的人看來,很像是她跟不上白天羽出刀的速度,露出了敗勢。
但像李尋歡和諸葛神侯這等經驗豐富又眼光毒辣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真正的敗勢出現在哪一方。
果不其然,在她出戟動作變慢之後,白天羽也愈來愈難擋住她行雲流水又信手拈來的攻勢,變得狼狽起來。
江容尋到他狼狽之下露出的空當,不急不忙地挑刺過去。
最終他的刀隻截住了她戟上的橫刃,未能攔下槍尖。
廳外日光正盛,一如昨日,雪亮的槍尖越過刀鋒,直抵白天羽的麵門,令他本能地側頭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