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除了官話外,還能聽到各種極具特色的口音。
慕秋沒有細看過這座曆經千年更迭的城池,聽了半晌,實在按捺不住,掀開一角簾子想看個新鮮。
結果簾子才剛掀開,就被慕雲來抓了個正著。
慕秋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慕雲來啞然失笑。
在刑獄司少卿楚河麵前再如何沉穩,秋兒也不過是剛滿十六,對一個新的地方抱有好奇再正常不過。
他勒住馬韁,主動問道:“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要不要下馬車走走?”
見慕秋點了頭,慕雲來翻身下馬。
馬車和馬匹都交由下人負責,慕雲來和慕秋並肩走在一塊兒。
他低聲緩語,為慕秋介紹洛城的風土人情。
和綿軟多情的揚州不同,洛城既熱鬨又厚重。
雕車畫閣,繡戶珠簾,各種奇珍異寶琳琅滿目,叫人看得眼花繚亂。偶爾還有各種有意思的街頭表演,哪怕是茶樓裡打板的說書人,也能說出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特色。
這,就是大燕朝最繁榮興盛的城池。
慕秋逛得越來越起勁。
不多時,浩蕩長風吹拂而過,夕陽漸漸西沉。
慕秋看著漫天的霞光,後知後覺意識到現在已經是傍晚了。
她拍了拍額頭,懊惱道:“逛得忘了時辰,大伯母在家裡不知道有多擔心。”
慕雲來輕笑:“不用擔心,方才我已經派人回府打過招呼。餓了嗎,我們在外麵用過晚膳再回府吧。”
慕秋笑道:“還是堂兄思慮周全。”
慕雲來領著慕秋穿過人流,往酒樓走去。
用完東西,又逛了會兒洛城的夜市,兩人才興儘歸府。
慕大夫人聽說他們回到了府裡,讓人去將他們請過來。
等他們到了,慕大夫人仔細打量慕秋一番:“玩得可儘興?”
“很儘興,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和東西。”慕秋答道。
“高興就好,明天我讓賬房給你支一百兩,遇到什麼喜歡的東西隻管買,不夠了再去賬房拿。”
看出慕秋想婉拒,慕大夫人接著道。
“你剛回到京城,總要添置些東西。大伯母知道你如今不缺銀子,但這一百兩,你堂兄堂姐、弟弟妹妹們都有,你那份當然也不能缺了。”
一百兩銀子對慕家來說,不是什麼大數目,重要的是它代表的意義。
都是家裡的孩子,一個人有的,另一個人當然也要有。
甚至從禮法上說,慕秋是嫡女,又是長姐,得到的應該比弟弟妹妹們都多。
在這一點上,慕大夫人拎得很清楚。
慕秋算是知道,堂兄的細致周全都是從誰那遺傳過來的了。
她在慕家的處境能如此好,和大伯母的寬容睿智息息相關。
“那我就收下了。”慕秋看向慕雲來,玩笑道,“今天買的那些東西,都是堂兄掏的腰包。買到後麵,我擔心自己會把他的俸祿買光,所以沒敢再繼續買下去。”
慕雲來樂了:“多謝二妹妹體恤。”
慕大夫人在一旁看著他們,眼神溫柔,又帶著一些莫名的傷感。
慕秋注意到慕大夫人的沉默。
她偏頭看過去時,慕大夫人連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掩去自己的失態。
慕大夫人說:“你堂兄的錢,你隨便花。他要是敢不給你掏錢,你回來和大伯母告狀,大伯母幫你教訓他。”
慕雲來哭笑不得:“這些小事哪裡敢勞煩母親,我絕不會讓二妹妹有機會告狀。”
慕秋笑得前仰後合。
慕大夫人陪著他們聊了會兒,才問起今天在刑獄司發生的事情。
慕秋肅容,認真複述今天發生的事情。
聽到楚河的威脅話語,慕大夫人捏著帕子冷笑:“我倒是好奇,他打算怎麼讓你想通。脅迫?難不成是暗殺?這刑獄司,是陛下的刑獄司,可不是姓楚的。”
“夫人這話說得不錯。”慕大老爺繞過屏風,挾著夜間涼意走到眾人麵前,“這段時間楚河的行徑是越來越囂張,連陛下已經定下的事情都敢置喙,讓陛下在一眾朝臣麵前改了口令。我瞧著,他是越來越失了做臣子的分寸。”
慕秋問道:“大伯父是覺得,陛下要容不下楚河了嗎?”
“聖心難測啊。”慕大老爺感慨,“不過以我對陛下的了解,就算現在還容得下,隻要楚河沒把這個案子辦好,陛下也會不再信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