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2 / 2)

枕刀 大白牙牙牙 11140 字 3個月前

就在兩扇窗將要合上前,淡紫長裙少女回過頭,對著馬車說了些什麼。

馬車簾再次被人從裡麵掀開,一片裙角先從馬車裡露了出來,隨後,身披雨後天青色薄鬥篷、頭戴兜帽的女子款步走出。

***

慕秋站在彙豐藥材行門前,抬頭看著掛在上方的牌匾,讚道:“這牌匾上的字提得真好。”

這段時間看多了各種名人書畫,她的鑒賞眼光大大提高不少。

藥材行的店小二瞧見有輛馬車停在門口,從馬車走下來的兩位少女看著就是非富即貴,知道店裡來了大人物,忙迎上前去,恰好聽到慕秋這句話。

店小二笑道:“姑娘有眼光,快快裡邊請。”

慕秋神情平靜,率先走了進去。

慕雨憋了一路,現在終於到了彙豐藥材行,當下發作道:“你們家掌櫃呢?讓他馬上出來見我們!”

店小二目光呆滯:“姑娘是……”

陳管事露出掌事腰牌。

店小二還是認得出這塊腰牌的,慌忙行一禮:“幾位稍等幾位稍等,我這就去尋掌櫃。”調頭直接衝進了後院。

慕秋沒有乾等著,她慢慢打量著店裡的一應擺設。

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藥材架上。

通過貼在每個抽屜上的字條,了解店裡都在出售些什麼藥材。

才看了幾張,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後院傳來,白白胖胖的古管事出現在大堂裡。

古管事略帶審視的目光落在慕秋身上。

慕秋唇角微微一勾,任他打量,默默在心裡又給他添了一筆賬。

還是陳管事覺得不妥,斥道:“古管事,這就是二小姐,你還不快快行禮!”

被人提醒了,古管事這才假作慌亂:“不知二小姐前來,因而有失遠迎,還請兩位小姐恕罪。”

“無妨。”慕秋還在看那些字條,“聽說古管事這邊忙得走不開,我就想著過來瞧瞧,看看古管事有多忙。”她轉過身,掃了眼除他們外空無一個客人的大堂,語調聽起來頗為綿軟溫和,“今日……藥材行是沒有開門做生意嗎?”

古管事臉上有些掛不住:“二小姐說笑了,咱們藥材行做的都是大批量的生意,所以平日裡比較少看到客人。”

慕雨冷哂。

這是拿她二姐姐當傻子來糊弄啊。

更讓慕雨生氣的是,古管事下一句話居然就提到了駱姨娘:“不瞞二小姐,藥材行的事情,我都和二老爺、駱姨娘打過招呼了。”

說完這句話,古管事老神在在。

其他管事擔心,他可不怵這位二小姐。

不就是一個剛從鄉野間被接回來的小丫頭嗎,在府裡都還沒站穩腳跟,居然就敢來他們這些勞苦功高的管事麵前抖威風,要是不給她一個下馬威,他做的那些事情怕是很難輕易遮掩過去。

豈料在他說完這番話後,先發作的不是眼前這位二小姐,而是她身邊另一位淡紫長裙少女。

“在古管事沒接手彙豐藥材行之前,這裡可是京城生意最紅火的一家藥材行。古管事接手後倒好,到去年位置,賬麵上居然隻盈利了一百多兩!這可是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我什麼生意都不做,單是把這間鋪子租出去,一個月的租銀就能有一百兩了!”

古管事眯著眼,看向慕雨,一時間捉摸不定她的身份:“這位姑娘是……”

慕雨擠出微笑:“我在慕家姐妹裡行三。說起來,古管事方才忘了向我請安。”

慕三小姐!

府裡還有哪個三小姐,隻能是那位出自駱姨娘膝下的了。

古管事的神情猛地變了,額頭不知不覺間滲出冷汗來。

掏出手帕拭了拭汗,古管事乾笑道:“沒想到三小姐也過來了。”

該死,不是說駱姨娘和二小姐不合嗎,這位三小姐怎麼會摻和進這件事情裡。在女兒和他這個小小管事之間,是個人都知道該偏向誰該幫誰……

一想到這,古管事額頭的冷汗流得更凶了。

慕雨涼颼颼道:“古管事怎麼流了這麼多汗,如今可就快要入冬了。若是病了,可要早些請醫問藥才是。古管事做藥材生意做了這麼多年,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古管事訕訕說不出話,慕秋卻是要說的:“方才三妹妹說的那些話,古管事都聽到了吧。你可有異議?”

“這——”聽出慕秋的言外之意,古管事也顧不上擦汗了,猛地抬頭直視慕秋,“二小姐,鋪子不盈利是因為這幾年藥材生意不好做!我這些年兢兢業業,就算當不得一句勞苦功高,在慕家一乾就是十幾二十年,也算得上是問心無愧了!”

他破罐子破摔,硬聲道:“二小姐剛回到府裡,就要動府裡的老人,不怕其他人心寒嗎?”

“再說了,若不是我與刑獄司的一位百戶認識,走通了他的路子,我們藥材行怎麼可能和刑獄司搭上線做生意?”

“二小姐剛回京,可能還不清楚刑獄司在這都城裡的赫赫凶名。在這京城裡,能和刑獄司搭上線,就意味著太太平平,不知道是多大的麵子。若是二小姐現在就要撤換我,有沒有考慮過要如何給刑獄司交代?”

到最後,古管事更是抬出了刑獄司,言辭激烈,情緒格外激動高昂。

慕雨氣得跺腳,明知道古管事這是在威脅,但她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反駁。

陳管事和陳賬房二人對視一眼,都紛紛把目光投向慕秋。

場中唯一還能保證情緒鎮定的就隻有慕秋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足夠在場眾人聽清。

“我處置自己府上的管事,為何還要給刑獄司交代?”

漸漸地,慕秋的音量提起。

“我倒是覺得,你區區一個和刑獄司做生意的管事,居然都敢拿刑獄司當靠山,拿刑獄司來威脅主家,莫不是刑獄司的人許諾了你什麼!這些年藥材行的盈利怕不是都被你拿去孝敬給了刑獄司!若是如此,我以為該是刑獄司給我一個交代才對!”

然而,就在她正欲再次開口之際,一道清冷薄涼的熟悉聲音突然橫插出來。

“你想要刑獄司給你什麼交代?”

衛如流提刀,伴著午後微醺暖陽邁過門檻,跌入慕秋眼眸裡。

慕秋一時失了言語。

方才說那番話時,慕秋當然沒有想過去找刑獄司給什麼交代,她隻不過是想壓下古管事的囂張氣焰罷了。

果然,她那番話說完,剛剛還囂張得很的古管事也啞了聲息。

誰能想到衛如流會突然走進來?他一個刑獄司少卿,怎麼會這麼閒,居然還親自跑來藥材行。

古管事等人望著衛如流,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慕雨目光落在他的側臉,眸中泛起淡淡異彩。

在眾人的注視下,衛如流一步步走到慕秋近前。

他垂下眼,與她對視。

沒等到她的回答,他乾脆就自行做出判斷。

下一刻,右手以肉眼幾乎瞧不清楚的速度揮出,刀光如白虹飲澗,直斬而去。

慕秋的視野被那抹刀光充斥,耳邊隻聽見破空之聲回響。

待她眨眼時,幾道溫熱鮮血從古管事的手腕處濺射而出,有一滴濺落在她的眼尾下方,順著眼尾斜斜滑落。

落在她臉上的血色,暈染開她精致的妝容。

這卻不顯得狼狽,反倒襯得慕秋的容貌越發動人,仿佛夜色裡幽幽盛放的曇花,帶著點撩撥人心的瀲灩,驚起他人心底一絲漣漪。

此時,古管事的尖叫痛呼聲才響起來,他捂著自己飆血的手腕,神情驚恐,望著衛如流驚叫道:“你……你是何人!來人啊,我的手廢了!快來人啊!”

衛如流覺得耳邊聒噪,不參雜任何感情地橫古管事一眼。

被他的視線盯上,古管事隻覺得有什麼猛獸在鎖定自己。

如果再吵下去,他會殺了自己的。古管事心裡莫名跳出這樣的念頭,腦子極快做出反應,咬著牙將痛呼聲憋回去,隻剩下支離破碎的哽咽從齒縫裡擠出來。

疼痛與恐懼交織,這麼大一個男人,一時間眼淚直掉。

衛如流重新看向慕秋。

“刁奴欺主,這就是刑獄司給你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