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著時間,張家滿族就是在這幾天被抄斬的。”
慕大夫人臉色倏變:“你是說那個年輕人是……那位?”
慕大老爺沒答話,隻是問她:“前些天讓你給秋兒留意帝都的青年才俊,你那可有什麼中意的人選?”
“這才過了幾天啊,哪有這麼快。”不過想了想,慕大夫人問,“簡言之是你的下屬,又是簡家嫡子,你覺得他怎麼樣?”
慕大老爺蹙眉,腦海裡一下子就浮現出簡言之一身金燦燦花裡胡哨的模樣:“太不穩重。”
在六大家族中,簡家是家風最自在的一個家族,富貴至極。秋兒情況特殊,若是能嫁進簡家,婚後肯定會過得很自在。
剛剛隻是隨口提了“簡言之”這個人選,但越想,慕大夫人越覺得簡言之不錯。
“年紀輕輕就是大理寺少卿,不穩重也是正常,成家了就知道穩重了。”
頓了頓,慕大夫人勸道:“而且當年,秋兒與那位的婚約雖然隻是口頭一說,沒有定下來,但陛下也是知情的。簡家百年富貴,又有祖訓傳家,族中子弟永遠不會參與進任何奪嫡之爭,因此深受陛下信重。如果秋兒最後是與簡言之定了親事,想來陛下也不會反對。”
慕大老爺有些被說服了,雖然不太喜歡簡言之遇事一驚一乍的模樣,但也不得不承認夫人說得有理。
他想了想,鬆了口風:“倒是可以試著接觸接觸,還有雨兒那邊年紀也合適了,你多挑挑看。”也正好給夫人尋些事情做。
慕大夫人嗔道:“這些事還需要你來提醒?”她早就上了心。
三天後,慕雲來跟隨刑部一行人趕赴揚州,而慕大老爺也開始早出晚歸忙得腳不沾地。
慕秋在屋裡想了幾天,終於想到一個能幫上些忙的辦法——借著鬱家的關係,把自己的生意在整個江南鋪開,尤其是揚州那邊,更需要多設些鋪子。
商人走南闖北,消息最為流通,而且人脈也遠超想象。
生意這種事情,素來沒有一家完全壟斷的說法,她可以將江南生意利潤的一成分給鬱家,以此來換取鬱家的庇護。
而且她在鋪契裡,看到好幾家揚州的鋪契,有基礎在,想要擴大規模會比從無到有方便許多。
有了想法,慕秋把自己關在屋裡認真做規劃,又給鬱墨那邊寫了信。
不過還沒做出能令自己滿意的規劃,慕大夫人就派人來通知慕秋,過些日子是簡老封君的八十大壽,她那天要以慕二小姐的身份出席宴會,正式在所有人麵前露個麵。
裁縫鋪的裁縫過來給慕秋量身形,說是要給她定做出席宴會的衣服和幾套冬季衣物。
剛折騰完這件事,那頭又說琳琅閣的掌櫃上了門,要給慕秋和慕雨打一套完整頭麵。
一番折騰下來,慕秋算是知道參加一場宴會有多累人了。
十一月二十三,恰逢小雪節氣。
今天是簡老封君八十壽辰。
慕秋昨晚忙到很晚才睡,白霜端著熱水進來為她梳洗時,慕秋還迷瞪著。
等婢女們開始為她梳妝,慕秋才慢慢清醒:“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
這麼早,外麵的天怕是還沒亮。
梳發時,婢女時不時往慕秋頭上插支步搖戴支珠花。等一套精致而沉重的頭麵戴好,慕秋都不敢亂動僵硬的脖子。她算是知道為什麼卯時就要起來了。
簡府和慕府都在城東,慕府馬車繞過兩條巷子,一進入簡府所在的那條巷子,就被堵住了,好在簡府的人早早做足準備,等了大約一刻鐘,馬車終於能再次前行。
隻是看馬車挪動的速度,等他們進入簡府,怕是還有許久。
慕秋撩開擋風的氈簾,望向外麵一眼望不到頭的馬車。
一場壽宴,京城所有高官勳貴聞風而動,聽聞就連陛下都賜了壽禮,奪儲呼聲最高的端王還會親臨,簡家的富貴雍容可見一斑。
等待許久,慕府馬車終於進入簡府。
奉上早早備好的壽辰禮,簡府下人領著慕府眾人從抄手遊廊前往前廳,男眷和女眷的席位都設在前廳,中間僅用屏風虛虛隔住。
繞著簡府走了小半圈,進入前廳時,慕秋算是知道簡言之那金得要發光的審美是怎麼培養出來的了。
她還是第一次鍍金的屏風。
前廳的各種擺設都以金色作為主色,花哨又華麗。
環視周圍一圈,慕秋重新垂下眼,乖巧而溫順地跟在慕大夫人身側,從花廳門口走入,越過一眾官員家眷,徑直來到最靠前的桌案。
周圍的夫人都與慕大夫人認識,其中一位相熟的夫人笑看著慕秋,問慕大夫人:“這位就是慕二小姐吧,長得可是真標致。”
慕大夫人拍拍慕秋的手背,欣慰笑道:“是她,前些日子才從揚州回來,今天趁著老封君的壽辰,我帶她出來認認人。”
慕秋不認識對方,隻管垂眸微笑。
此時,壽宴快要開始,簡府大門外已經沒有馬車了。
簡言之披著金色鬥篷,站在門邊凍得直跺腳哈氣,就在剛剛,今冬第一場雪下了起來。
都這麼冷的天了,他那把金色折扇依舊不離身,放在手上隨意轉動把玩著。
等得久了,簡言之時不時探頭往外瞧,嘟囔道:“都快要開始了,人怎麼還沒到?”
話音剛落,巷子儘頭便傳來駿馬疾馳的聲音。
雪色紛飛間,衛如流一身青褐長衣,赴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