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瞎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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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又再次安靜下來。
天光將明時分,筆墨未乾的口供被送到衛如流麵前。
這是從二當家嘴裡撬出來的。
事情確實如衛如流之前判斷的那樣,大當家遭受酷刑依舊不鬆口,二當家才撐了不到一個時辰,在得知大當家原本打算殺他滅口後,頓時沒了任何骨氣,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說了。
衛如流一宿沒睡,臉上看不出什麼倦色。
他慢慢翻看著口供。
看到其中一句話時,衛如流指尖輕扣桌麵,悠悠道:“點人,一刻鐘後隨我去截獲這船私鹽。”
沈默領命退下,衛如流繼續看著口供。
然而,一直看到最後一行,衛如流依舊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慕大老爺的消息。
他默默將口供遞給等在旁邊的慕秋。
慕秋急忙接過,迅速掃了一遍,沒發現自己想看的內容。
她生怕有所遺漏,又從頭開始仔細。
還是沒有。
慕秋頹然放下這份口供:“看來還是得撬開大當家的口,才能知道有關我大伯的消息。”
她作息素來規律,一宿沒睡,整個人困倦難耐。
如今口供上沒有自己想要的消息,失望之下,更是有疲倦從心底蔓延上來。
素來黑亮的眼眸裡布了不少血絲,看上去格外憔悴。
衛如流收起口供:“去休息吧。”
隻要大當家沒有死心,依舊期待著幕後之人來救他,他就不可能鬆口出賣幕後之人。
所以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出結果的。
慕秋沒有再逞強,右手撐著桌案站起來。
她起得有些猛了,眼前突然發黑,身體沒站穩搖晃兩下,被衛如流伸手扶住。
慕秋借著他的力度穩住身體,朝他點點頭。
才出水榭,慕秋迎麵碰上了剛回來的簡言之和鬱墨。
三人交談幾句,慕秋先行告辭。
這一覺,慕秋睡得極沉,足足睡到天快黑才醒。
她一醒,就聽白霜說官府那邊截獲了一船剛要出航的私鹽。
白霜繪聲繪色道:“當時的情況可熱鬨了。衛少卿帶著兵馬趕到碼頭時,那船已經出航有一會兒了,他和幾個下屬直接跳進水裡,遊到船上控製住了這艘船。”
慕秋眨了眨眼,用擰乾的熱毛巾擦了擦臉,捧場追問:“然後呢?”
白霜繼續道:“等這艘船開回碼頭邊上,聽說江知府也趕到了。不過衛少卿沒有馬上見他,先去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這才接見了江知府。”
慕秋無奈一笑。
船都出航了,還敢遊過去搶船。
這種事情還真是衛如流做得出來的。
她心中一動,問道:“衛如流現在在府上嗎?”
白霜想了想:“他和簡大人去了趟知府衙門,現在應該回來了。”
慕秋換了身衣服,去衛如流的院子找他,結果到那時,發現簡言之和鬱墨都在。
慕秋笑道:“來得這麼整齊。”
鬱墨往裡挪了一個位置給她:“你怎麼也來了?”
慕秋隨口道:“聽說今天發生了不少事,我過來湊湊熱鬨。”
說著,她的目光順勢落在衛如流身上。
他坐在她身側,一身黑衣如勁鬆,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右手枕著頭,一副憊懶沒精神的樣子。
頭發不似平日那般束得規整,有些許散亂,倒是添了幾分慵懶寫意。
許是察覺到慕秋的目光,他抬了抬頭,露出蒼白起皮的薄唇,脖頸被領口遮了個嚴實,衣襟隻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敞開,露出比平時要深紅的皮膚。
慕秋一愣,想到白霜先前說過的話。
他一夜未眠,又跳進湖水裡遊了那麼長時間追趕船隻,這種做法擱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得到一句“不要命”的評價,唯獨放在衛如流身上……
她會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
可是再怎麼樣,他也隻是個血肉之軀。
二三月的湖水帶著春寒特有的料峭,在裡麵泡久了,肯定會有哪裡不舒服吧……
衛如流淡淡對簡言之道:“你繼續說。”
簡言之在說那船私鹽的事情,還有他把金刹幫掘地三尺搜了一遍後得到的收獲。
他說得活靈活現,比酒樓裡以此為生的說書人還要妙語連珠。
鬱墨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
可慕秋壓根沒聽清簡言之說了些什麼。
她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衛如流身上。
素來對他人目光注視格外敏銳的衛如流,這回居然一直沒發現她在看他。
既然已經這麼難受了,為何還要強撐著坐在這裡,不給自己留一絲喘息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