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采訪一下,對於學校暑假補課這件事你有什麼感想?”
桑青筆尖快速遊走,紙上卻乾淨利落地寫出了標準的應試外語字體。一眼望去,那規整程度,比起課本上的印刷體都不遑多讓。
他放下筆揉了揉手腕,雲淡風輕道:“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沒什麼好意外的。比起這個,你還是想想那一百遍罰寫怎麼辦吧,下一節課就要收了。”
程光那張臉瞬間皺成了包子,不情願地把手中卷起的聽寫紙展開,滿不情願地抱怨道:“本來就夠掃興了,你這麼一說更掃興了!”
他欲哭無淚地看著紙上紅彤彤的一篇圓圈:“每個一百遍,加起來就是2300遍,這我抄到晚上也寫不完啊——誰家好人暑假還得來補課,補課就算了,還得罰寫,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誰讓你不好好背,錯那麼多能怪誰。”
“可是她也沒說要聽寫啊”程光沮喪地說,“昨天才上課第一天,我尋思怎麼著也得先複習一下吧,誰能想到她上來就是一堆單詞短語...65個知識點啊,我手都要廢了,而且她壓根不等人寫完,念的跟飛一樣,誰能跟上啊。我才錯23個已經很不錯了,你去問問有誰能錯到個位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而且你都錯了10個!”
“有道理”桑青點點頭,然後說:“不過我已經抄完了。”
程光不敢置信:“你什麼時候寫的?!”
桑青:“昨天晚上,以及你拿著聽寫紙到處采訪的時候。”
程光如遭重錘,一臉生無可戀:“是嗎,原來是這樣,我付出了我的真心卻隻能得到你們潦草敷衍的回答——”
他哭泣,皇後伸手,痛心疾首地說:“終究是我錯付了!”
桑青:“戲少一點。”
程光幽怨:“我罰寫沒寫完,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應,現在就連哭訴的權利也沒有了嗎?”
桑青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歎了口氣。
算了,你開心就好。
課間補覺的江初忍了又忍,終於在程光陰魂不散地發出詭異的嗚嗚聲後,忍無可忍。
他一手抄起自己的聽寫紙拍在他腦袋上,低氣壓環繞,不爽道:“嗚你個大頭鬼啊,你特麼擱這兒哭魂呢?”
程光從腦門上拿下江初的聽寫紙,然後在看到卷麵上光潔如初的痕跡以及右下角老師“Perfect!”的批注後,安靜了幾秒。隨後更加真情實感地哭出了聲:“嗚嗚嗚蒼天啊!大地啊!天理何在啊!為什麼江初是‘Perfect’?我卻要苦比罰寫,我不服!”
江初臉色陰沉,被他嚎的相當暴躁。
他咬牙切齒地用校服把腦袋一蒙,然後眼不見心不煩。
桑青無奈地看向程光,眼神裡滿是不讚同。
程光見好就收,他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用十分敬佩的態度將這張全對的聽寫紙好好瞻仰了一番。
嘖嘖感歎:“也不知道江初這腦子怎麼長得,每次聽寫都是全對,羨慕。”
隨後他又拿起已經被自己弄的破破爛爛的聽寫紙,惆悵:“哎,你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桑青表示讚同,他也很好奇江初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一是江初有著外語基礎,語感和基礎知識已經練出來了,再稍微用工一點就能事半功倍;其次,江初很懶,懶到完全不願意動筆,聽寫就要他命了,罰寫尤其是,因此他寧願多花點功夫把知識記牢,一次性全對,也好過後續反複折騰。
桑青搖搖頭,勸道:“與其糾結這些,我覺得你還是快點去罰寫的好,還有五分鐘上課。”
“行吧,不玩了,我還是快去抄罰寫吧。”程光終於認清了現實。
然而他才動筆沒多久,上課鈴響了。
這節課上英語,英語老師叫陳蓉蓉,是個小個子,但濃縮就是精華,她一個人帶來的威壓比所有老師都強。
等她一如既往地打開一體機登錄vx後,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涼。
她露出個和善的笑容,鋒利的眉形和深邃的眼窩削弱了為數不多的友善,唇一揚,除了自動拉滿的諷刺之外,還讓人感受到騰騰殺氣:“來,把上節課的罰寫從後往前傳,沒寫的沒寫完的自動起立,這次中間三排起立的上黑板聽寫,後排起立的去教室後麵站著。其餘同學把課本扔到地上,桌麵清理乾淨,另外再準備張紙,咱們繼續聽寫。”
教室裡鴉雀無聲,十分沉默且迅速地按照她的指令行動。
陳蓉蓉淡淡地掃過起立的學生,眼神十分平靜,但就是讓人頭皮發麻。
好在她的視線很快就移開了,她調出這次的聽寫內容,等文檔裡密密麻麻的序號出現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壞了,這次徹底要歇菜!
106個知識點,其中包含著昨天聽寫過的內容,這部分內容還被標紅了,這代表著什麼很明顯了。
如果昨天的知識點再錯,200遍!
桑青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串十分熟悉又陌生的知識點,心裡哇涼哇涼的。
這次絕對可以抄個痛快。
一整節課就在低迷而痛苦的氣氛中度過,後半節課老師大發善心讓罰站的同學們回去坐下來,但是因為他們沒有聽寫,於是讓他們晚自習去辦公室聽寫。
本來還在慶幸的學生們:淦!還不如直接站著聽寫!
終於挨到下課。
英語老師笑眯眯地翻看了幾張罰寫,點評道:“寫得挺認真的。”
奄奄一息的學生們:無人敢言。
她收拾好東西,然後說:“行了,下課吧。彆在老是教室待著,去外麵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