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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歲。
“直紀,要聽話,你要乖,不要和人爭執。”
“直紀,你乖一點,不要和表哥頂嘴,他是岡田家的嫡子。媽媽知道你沒錯,但我們大度點,去給他道歉,好不好?”
“直紀,不要生氣好嗎?表姐不是故意推你的。”
女人低著頭絮絮叨叨,不知道第多少次溫聲細語地安慰委屈的小女孩。
五歲。
小女孩漸漸長大了,不再帶著傷回到偏僻的院落。
“媽媽,你看,我有小精靈!”小女孩揚著紙興高采烈地撲進女人懷裡,和母親分享今天學了什麼。
“直紀,你已經背下整本書了?!還有這些詩,天呐,你的才能……”
“媽媽好為你高興,不過直紀,不要和彆人說這件事,也不要給彆人看你的詩,來,勾手指,約定好了。”
女兒的童顏稚語沒有被女人放在心上,看到白紙上天真靈氣的詩歌,她緊張地折疊藏起,告誡女兒絕不能表現得比家主的孩子更顯眼,她要表現得平庸些,學業合格就行了。
……
噪音吵鬨。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機振動聲不絕於耳,辻野留鶴艱難地把眼睛睜開,坐起身調整了下姿勢,一模背後全是冷汗,她捂著額頭回憶做了什麼夢,卻記不起來,最後放棄,煩躁地伸手去夠手機。
“……誰啊?”
“大島君?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下午兩點了?!”
“不好意思,我沒看時間。注意身體不要著急寫稿?額不是……這件事先放一邊吧,出什麼事了嗎?”
編輯大島昌代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非常激動,剛從睡夢中清醒的辻野留鶴有點受不了高分貝的音量,略微拿遠了點。
“是大好事!多冶比桑,《大正異聞錄》第一卷重版了!”作為新人編輯,大島昌代帶出的第一本書一天內就賣完四萬本,主編大力誇讚,同事熱情鼓掌,讓職場失利過一次的她情緒難免控製不住,哽咽著對辻野留鶴說謝謝。
辻野留鶴走到浴室用濕巾擦了擦臉,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我要謝謝你才對,大島君,多謝你的認真工作和極力推薦,我才有出
道機會。”
察覺她情緒不高,大島昌代摸不著頭腦,語氣遲疑地問道:“是看到盜號後的某些評論後心情不好嗎?多冶比桑你聽起來有點低落……”
“盜號?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跟這個沒有關係。”辻野留鶴不清楚她說‘盜號後的某些評論’具體指什麼,也懶得追根究底,橫豎她也不是在意網絡評價的人。“這兩天遇到了很不好的事,剛搬家,我把新地址發給你。”
大島昌代聽到她平靜地說重要的遺物被毀,頓時心生同情,這也太慘了吧!
這種情況下,難怪得知好消息也高興不起來。
她識相地把簽名會之類的活動丟開不提,絞儘腦汁地想安慰的話,勸她好好休息,平複心情,工作的事情先不急。
辻野留鶴接受她的好意,快要掛斷時,大島昌代不知受了什麼刺激,驟然拔高聲音。
“多冶比桑!網上,你看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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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時間的下午兩點,熬夜作者剛醒。
地球另一端的淩晨,某黑手黨乾部坐在豪華吧台,精神奕奕地刷新銷量統計,等待時刻來臨。
長屋且幸雇人盜號放假消息,演一出戲,看似很傻很不知所謂,還賠進他自己。
但他的目的到底還是達到了。
多冶比直鶴作為新興作者,在許多人眼裡留下‘愛炒作’‘性格戲劇化’‘容易招致事端’的印象。
盜號風波後,各個論壇裡討論‘多冶比直鶴是不是太張揚了?’‘不太喜歡這種作風’的帖子一下增多了。
按理說,路人在網絡世界對她的惡評和懷疑不怎麼重要,她又不是明星,不靠路人和網評吃飯。
可這是理想狀況。
真實情況是社會對於文人形象存在普遍期待,謙虛,理智,斯文有禮,不管私下怎麼撕逼,在輿論場筆杆子罵得飛起,在公眾場合見了麵也得笑著握手。
作者的私德會影響人們對他的看法,從而或明顯或細微地影響賣書。所以許多作家不上電視訪談,不露麵不說真名,就是為了保持神秘感,讓作品和真實的作者本人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