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跑了!”
地動山搖間, 溫少清拉著花向晚急急忙忙前方甬道內衝去,大雪在他們身後轟隆而下,將將站穩, 花向晚便一把甩開他, 喘息著出聲:“你先走吧, 我……”
“阿晚!”
溫少清沒等她說完, 一把握住她的雙肩,他看著她, 神色激動:“你選了我!你選了我!”
“對對對, ”花向晚趕緊安撫他,“你是最重要的,你先冷靜一點, 我去看看他。”
“不,阿晚, 你先聽我說。”
溫少清稍稍冷靜,他看著她,神色是按耐不住地激動:“我有個計劃, 需要你幫我,我得趁他不在告訴你。”
聽到這話,花向晚動作一頓, 她抬眼看去,似是疑惑:“計劃?”
“沒錯。”溫少清點頭,他看著花向晚的眼睛, 再次確認,“阿晚, 我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對嗎?”
“那是自然的, ”花向晚苦笑起來,“隻是我已經嫁人……”
“彆說這些,”溫少清抬起手,放在她唇上,眼中滿是溫柔,“阿晚,我不介意這些。我知道,你是被秦雲衣和我母親逼的,可我們走到這一步,不都是因為我們太弱嗎?”
花向晚沒有打斷他,安靜等著他繼續:“之前是我不對,我們什麼都沒有,我逼著你離開他,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好了,我要成為魔主。”
溫少清看著花向晚,滿臉認真:“等我成為魔主,我就娶你,你是王後,從此合歡清樂聯手,共治西境。”
“少清,”花向晚將他的手拉下來,擔憂開口,“不要這麼逼自己,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秦雲衣是渡劫期……”
“謝長寂也是!”
溫少清一開口,花向晚便隱約知道了他的意思,但她有些不敢確定,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
“阿晚,其實巫禮和冥惑是我故意甩開的,”溫少清快速說著,“巫禮是秦雲衣的人,冥惑雖然是陰陽宗宗主,但他當年受過秦雲衣大恩,早就暗中投靠了秦雲衣,隻是我母親早與鳴鸞宮一條心,所以才容下他。他們兩都是秦雲衣派來監視我,就怕我私吞血令。我入山就找到拿到血令的辦法了,可是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是我拿到的血令。昨日我們便已經到了這山洞之中,這山洞中有一隻鮫人,和我們打了起來,她不是我們的對手,她跑了,我就讓冥惑先去追人,然後故意和巫禮發生衝突,跑了出來。冥惑如今應該還在山洞,我們很快便會遇見他。”
“這山洞什麼情況?”
花向晚看了一眼黑沉沉的甬道。
溫少清笑了笑:“你知道神女山一直是由神女守護嗎?”
“這我都知道,”花向晚點頭,“裡麵是神女?”
“不錯,”溫少清應聲,“但神女似乎是被鮫人關了起來,我猜血令應該就在神女手中。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這山洞中,有一個上古大陣。”
“什麼大陣?”
花向晚皺眉,溫少清解釋:“這本是上古大能留下用來保護雪山的法陣,但被那鮫人給改了。這個大陣被改成煉化法陣,法陣中心會將法陣中所有力量吸取乾淨,所以山下之人,一夜白發,皆為此陣所故。隻要你能按照我的吩咐,給謝長寂喂下此藥,”溫少清說著,將一顆藥丸遞給花向晚,吩咐,“然後將謝長寂送到我指定的位置,我再在陣眼之處開啟法陣,就能將他的修為吸食乾淨。到時,我拿了魔主血令,又有謝長寂修為傍身,你我還怕秦雲衣嗎?”
“可是,”花向晚遲疑著,“天劍宗為謝長寂點了魂燈,他死之前的畫麵都會如實送到天劍宗那邊,天劍宗不會善罷甘休的。”
“給他們一個凶手就好了。”
溫少清立刻給出辦法:“這雪山之下是溺水,我吸食他修為之後會偽裝成冥惑讓他發現,我會給他個機會逃跑,但會廢掉他四肢,他醒來必然會去找你,我們在路上設下陷阱,他自己爬進溺水之中。”
溺水乃蝕骨銷肉劇毒之水,落入溺水之中,屍骨無存,到時天劍宗連屍體都沒有,很難判斷他真正的死因。
而他死之前的畫麵都是溺水中掙紮的畫麵,也很難分辨。他死之前會看見冥惑,如果運氣好,或許他還會傳音給花向晚,這樣一來,加上花向晚的指認,就可以徹底嫁禍給冥惑。
花向晚聽著溫少清的計劃,簡直想給他鼓掌。
這麼坑謝長寂,他可真大膽啊。
但她克製住自己為他發獎的衝動,繼續詢問:“可謝長寂沒有殺冥惑的動機。”
“你指認,”溫少清一笑,“不就有了嗎?阿晚,”他聲音低沉,上前一步,花向晚忍不住後退,聽他驚歎,“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聽到這話,花向晚微微側臉,似是害羞。
她有些忍不下去了,隻能道:“我先去看謝長寂,得先獲得他信任。”
“好。”
溫少清點頭,花向晚往回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隻道:“你彆跟過來,彆刺激他了。”
“知道。”
溫少清顯得異常乖順,溫柔看著花向晚:“你去吧,我等你。”
花向晚應聲,趕緊往外走去。
一開始還控製腳步,等轉過彎,溫少清看不到時,她便在甬道中一路狂奔起來。
大雪埋了洞口,她不敢用靈力,就隻能靠自己手刨出一條路來。
等從雪裡爬出來時,她的手都刨出血,凍得發紅,但她也顧不上疼痛,轉頭看著茫茫白雪,大呼出聲:“謝長寂?謝長寂?”
按理說,不過就是從山崖掉下去,不過是遇到雪崩被埋,對於一個渡劫期的劍修來說,這都不該是大事。
但她見謝長寂久不出現,還是有幾分擔心。
她用神識一路探過去,終於找到了謝長寂的位置,趕緊衝到邊緣,開始刨雪。
謝長寂躺在雪裡。
期初他感覺雪一層一層堆積,等了許久,才安靜下來。
然後他像是被埋在墓地裡,周邊一切聲音消失,他靜默看著堆積在眼前的冰雪,等待著靈力修複身體所有不適,努力體會著這一刻所有的情緒。
他一生情緒太過匱乏,愛或恨,驚或喜,都比許多人慢上許多,在緩慢體會。
他無數次想過,為什麼當年她要假死,為什麼兩百年她都不曾回來。
在雪地深埋著的這一刻,他終於從心中微弱感受到,她落入異界時,那萬不足一的痛苦。
當年他有理由,無數的理由,他知道她的性子,她應當是理解他的。
就如今日,他也知道,她或許是心有盤算,要讓溫少清對她充分信任,而他修為高深,這點事對他並沒有太大影響,救溫少清比救他合適許多。
可真的被放棄那一刻,他還是感知到了心上銳利的苦痛。
他睫毛微顫,克製著情緒,準備冷靜之後,便自己從雪中爬出來去找她。
然而沒等多久,他就聽見雪地上傳來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就有人開始刨雪,叫他的名字:“謝長寂?謝長寂你沒事吧?”
他愣了愣,茫然間,就聽上方傳來刨雪之聲。
然後眼前白雪被人驟然刨開,光亮驟然而下,女子喘著粗氣擔憂的麵容出現在他上方。
他呆呆看著麵前人,方才那種死寂瞬間消失,眼前儘是光芒。
花向晚見他好好的,舒了口氣,隨後不由得笑起來:“好好的在這裡躺著做什麼?起來吧,雪崩停了。”
謝長寂不動,花向晚有些擔心:“你受傷了?”
謝長寂沒說話,他目光落在花向晚眉間落著的冰雪、以及帶著血的手上。
“謝長寂?”
花向晚張開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謝長寂不說話,他伸出手,握住她帶著血的手。
花向晚愣住,隨後就感覺這個人將自己一把拉倒在地。
雪在兩人之間快速融化,蒸發,花向晚靠在他胸口,好似聽到他的心跳。
感覺到這個人的鮮活和靈動,謝長寂閉上眼睛:“花向晚。”
“啊?”
“你來了。”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沒有多說其他。
花向晚等了片刻,見他似乎無礙,便從他身上直起身催促:“彆賴著了,趕緊起來。”
謝長寂應聲,他的靈力流轉到她身上,她手上傷口迅速複原。
她拉著人站起來,回頭尋找來處,拉著謝長寂往裡走。
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壓低聲:“謝長寂,我來不及和你解釋太多,但你要信我。”
謝長寂抬眼,花向晚說得認真:“隻要你不想害我,我不會害你。”
聽得這話,謝長寂眼中帶了幾分溫和:“我知道。”
見謝長寂這麼合作,花向晚笑起來,拉著他就往裡走。
兩人拉著手回到甬道,一進去,就看見溫少清在裡麵等他們。
看見兩人拉著的手,溫少清臉色一沉,但似又想到什麼,勉強笑起來:“謝道君可還好?”
謝長寂點頭,沒有多說。
溫少清看了一眼花向晚,輕咳出聲:“那……我們走吧?”
“好。”
花向晚點頭,謝長寂打量兩人一眼,沒有多話。
溫少清明顯是已經來過這裡,走得極快,兩人跟著他,見他不斷掐算著位置,然後選擇方向。
這裡仿佛一個地宮,通道四通八達,溫少清領著兩人走了許久,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少主!”
三人一起回頭,便見一個黑衣青年站在不遠處。
這青年生得極為硬朗,但周身彌漫著一股邪氣。謝長寂不著痕跡上前,將花向晚擋在身後些許。
“冥惑?”
溫少清看見來人,隨後揚起笑容:“冥惑你來了?”
青年從暗處走上前來,他身上帶著血氣,冷聲開口:“少主,你去哪裡了?”
“你不在,巫禮反了!”
溫少清狠狠出聲,轉頭看了一眼花向晚和謝長寂:“還好遇見花少主和謝道君,不然我現下已經被巫禮殺了!”
冥惑不說話,花向晚隱約覺得他似乎有一瞬間笑了笑。
“那隻鮫人呢?”溫少清看了一眼周遭:“你找到他殺了嗎?”
“沒有。”冥惑平靜開口,“找不到。”
聽得到這話,溫少清嫌棄看了一眼冥惑,倒也沒有多說,隻道:“那我們去找神女吧。”
“花少主怎麼在這兒?”
冥惑看向溫少清,明顯不同意帶上花向晚,花向晚見狀,立刻出聲:“少清……要不我還是……”
“她救了我,”溫少清冷聲,“我帶上她,等一會兒就分道揚鑣,不可嗎?”
“您與秦少主已經訂婚,”冥惑冷著聲,“當避嫌。”
“我與她訂婚又不是她的狗!”溫少清怒斥,“你陰陽宗到底是聽我母親的,還是秦雲衣的?!”
“宮主的意思,”冥惑一板一眼,“聽秦少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