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我已經死了,是嗎?...)(2 / 2)

劍尋千山 墨書白 21685 字 8個月前

秦憫生大喝:“我是他們派來害你的!”

聽到這話,狐眠一愣,花向晚和謝長寂同時看了過去,所有人目光都落在秦憫生身上,沈逸塵微微皺眉:“秦道君,你……”

隻是話沒說完,法光從前方突然轟來,謝長寂抬手一劍斬下法光,擋在眾人麵前,轉頭提醒:“還有人。”

說罷,花向晚便看見了前方密密麻麻全是人影,她頓住步子,這才發現他們五人已經被追進了一個盆地,旁邊丘陵之上,到處都是巫蠱宗的人。

巫媚從他們身後慢慢走上前:“秦道君,還要往哪裡跑啊?”

“你放我下來,”秦憫生聲音很低,“左側巫禮是他們最弱的,我替你開道,你從那邊走。”

狐眠聽著他的話,轉頭看他,頗為疑惑:“你不是來害我的嗎?”

“是,”秦憫生蒼白著臉,“他們派我過來,想讓我成為你的心腹,混入合歡宮,以圖日後大業。”

聽到“合歡宮”,狐眠臉色嚴肅起來,秦憫生語速極快:“從一開始我就是有意接近,從頭到尾都在騙你,我去古劍秘境是故意的,我救你也是故意的……”

“那你現在走什麼呢?”

狐眠打斷他,審視著他的神情。

秦憫生抿緊唇,隻道:“我厭煩你,不想再接近了。”

“狐眠,”巫媚站在高處,看著他們一行人,笑著揚聲,“我們巫蠱宗和秦道君有點私人恩怨,與合歡宮無關,勞煩狐道友讓個路,讓我巫蠱宗處置一下私事。”

狐眠不說話,抬眼看向遠處巫媚。

秦憫生想要掙紮,卻被狐眠死死按著,狐眠與巫媚對視,片刻後,她揚起笑容。

“若我不讓呢?”

“怎麼,”巫媚冷下臉來,“你合歡宮,連個散修的事都要管?”

“我合歡宮就想管了!”狐眠猛地提聲,威壓朝著周邊一路壓去,“你巫蠱宗又敢怎樣?!”

“好,”巫媚聞言,忍不住笑起來,“合歡宮西境第一宗門,我巫蠱宗的確不敢拂其逆鱗,但狐眠,你可記好了,你救下的不是一個人,他是一條蛇。來日,”巫媚勾唇一笑,“不要後悔。”

“我後不後悔還輪得到你說?”

狐眠抬手隔空一掌,狠狠甩在巫媚臉上:“滾!”

這一巴掌在巫媚臉上甩出紅痕,她生生受了,緩慢回頭,盯向前方。

“狐眠,”巫媚冰冷出聲,“這一巴掌,我記好了。”

說著,巫媚抬手一揮,招呼眾人:“走!”

巫蠱宗的人聞言,迅速撤退。

眾人鬆了一口氣,花向晚回頭,讓謝長寂幫著狐眠去扶秦憫生,便是那一刹,一根毒針從暗處飛射而出,沈逸塵驚呼出聲:“阿晚!”

所有人隻聽一聲驚呼,尚未來得及反應,就看沈逸塵已經直接擋在花向晚麵前!

花向晚猛地睜大眼,本能性伸手,一把扶住沈逸塵,看著他倒在身前。

毒針入腹,沈逸塵同時嘔出一口黑血。

花向晚僵著身子,她扶著沈逸塵,整個人都在抖。

花向晚什麼都聽不見,一瞬之間,她有些分不清時空,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兩百年前,沈逸塵死在自己懷中那一刹。

他帶著麵具,麵具下那雙冰藍色的眼滿是關切,在她懷中仰頭看著她。

他會喃喃叫她名字:“阿晚。”

他會告訴她:“阿晚,忘了謝長寂,回去吧。”

此刻他什麼都沒說,然而她卻覺得那雙眼睛和當年一模一樣,隨時隨地,都可能說出那時的話語。

謝長寂在人群中反應最快,幾乎是沈逸塵倒地瞬間,謝長寂便已經出現在巫媚身前,他一把捏在巫媚脖頸上,冰冷出聲:“解藥!”

巫媚看著他,麵上絲毫不懼,隻歪了歪頭,笑著出聲:“這麼俊的小道君,真是可惜了。”

說著,她將藥瓶朝著遠處一扔,謝長寂下意識回頭去抓。

巫媚猛地抬手抓在謝長寂手腕,一條毒蛇從她袖中徑直探出,謝長寂回頭一把捏住毒蛇頭部,朝著巫媚狠狠甩去。

巫媚見毒蛇甩來,足尖一點朝遠處後退,笑著出聲:“巫蠱宗管轄弟子不利,竟然傷了合歡宮的客卿,巫媚這就處置弟子,向合歡宮賠罪。”

說著,巫媚抬手一甩,徑直劃過一個修士咽喉,鮮血從修士脖頸噴灑而出,眾人讓開,這修士跪到在地,“噗通”一聲朝著地麵摔了下去。

謝長寂捏死手中毒蛇,轉身朝著花向晚走去。

狐眠已經取了藥瓶,給沈逸塵喂下,見謝長寂過來,她轉頭看他,冷靜道:“你同晚秋扶逸塵回去。”

謝長寂低低應聲,走到花向晚身後。

花向晚抱著沈逸塵,她一直在給他輸送靈力,她的手在顫,明顯是在克製著什麼情緒。

謝長寂抿緊唇,收拾許久心情,終於彎下腰,去扶沈逸塵,輕聲道:“姐,我們先回去。”

花向晚聽到他的話,勉強抬頭,她定定看著他,好久,才點了點頭,啞著聲:“嗯。”

謝長寂彎下腰,將沈逸塵背起來,狐眠看了三人一眼,隻道:“你們先回去,我還有話和秦憫生要說。”

花向晚根本聽不進狐眠說什麼,可理智維持著她麵上的鎮定,她點點頭:“好。”

她說完,同謝長寂一起背著沈逸塵離開。

等三人走遠,狐眠才回過頭,看向地上坐著的秦憫生。

他有些虛弱靠在一個小坡上,喘息著看著她。

察覺狐眠看過來,他幾乎是下意識想握劍,然而又想起什麼,最終放開。

狐眠平靜看著麵前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該說的我都說了,”秦憫生故作鎮定,“要殺要剮隨便你。”

“為什麼要逃?”

狐眠重新再問了一遍,秦憫生皺眉,似是不耐:“我討厭你。”

“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

“我說了,”秦憫生扭頭,“我討厭你!討厭到我不想騙……”

話沒說完,他被人掰著下巴猛地回頭,隨即溫熱的唇便貼了上來。

秦憫生一愣,對方靈巧的舌讓他幾乎丟盔棄甲。

他下意識抓緊了旁邊青草,身子在對方親吻下輕輕打顫。

“為什麼逃?”

“我討厭……唔……”

“為什麼?”

“狐眠!”

“為什麼?”

在他徹底被上方人按在身下時,他整個人幾乎都想蜷縮起來。

狐眠用一隻眼平靜看著他,一把拽開他臉上繃帶,她俯下身,衣衫隨之輕擺,命令他:“說話,秦憫生。”

秦憫生說不出話,他急促呼吸著。

“秦憫生,”她觀察著他的傷口,喚他,“睜眼。”

秦憫生聽著她的話,他根本什麼都不能想,他緩緩睜開眼,就看眼前人坐在他上方。

她駕馭他,掌握他,宛若神明俯視眾生,平靜問他:“你最後告訴我一次,你為什麼要逃?”

他想說那句“我討厭你”,可他用她的眼睛看著她,看著如此美豔,如此溫柔,如此高貴,與他如此親密、獨屬於他的她。

一時之間,他腦子“嗡”的一下,撥開雲霧,天光乍現。

“你說啊,”狐眠彎下腰,露出她最美麗的模樣,勾起唇角,“你討厭我。”

看著她的模樣,秦憫生痛苦閉上眼睛。

“狐眠,”他猛地將她抱入懷中,反客為主,狐眠高興得驚叫出聲,在歡愉中聽秦憫生顫抖著開口,“我喜歡你。”

正是因為喜歡,才騙不了,放不了,逃不了。

聽著他的話,狐眠笑出聲來,她攬著他的脖子,快活極了。

兩人在荒野上放肆時,謝長寂背著沈逸塵回到小院。

沈逸塵已經差不多清醒過來,他目光一直在花向晚身上,沒有移開片刻。

謝長寂假裝看不見他目光,將他安置在床上,轉頭看了一眼花向晚,隻道:“姐姐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照顧沈公子。”

花向晚不說話,她看著沈逸塵,幾乎隻是一瞬間的對視,她便明白,對方想讓她留下。

她有太多想問,而對方估計也有許多想問。

“你先去休息吧,”花向晚看了一眼謝長寂,“我在這裡同沈公子說說話。”

“你和他有什麼話好說?”

謝長寂徑直開口:“我在這裡就好。”

“謝長寂,”花向晚抬眼,強調,“我要同他說話。”

謝長寂不出聲,他擋在兩人中間,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自己好似多餘。

他忍不住捏起拳頭,花向晚神色漸冷:“讓開!”

“你答應過我的。”

謝長寂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出聲:“你說過……”

“我答應過你。”

花向晚知道他說什麼,打斷他:“但不代表我連說話都需要得到你同意,謝長寂,記好你的身份。”

聽到這話,謝長寂動作一僵。

他看著花向晚冰冷的眼神,感覺心裡像刀剜一樣。

他見不得這樣的眼神,也不想在沈逸塵麵前和花向晚爭執,白白被人看了笑話。

隻能低下頭,喃喃出聲:“是,姐姐。”

說著,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房間,花向晚上前關了房門。

房間裡就剩下沈逸塵和她,花向晚背對著他,好久,才聽他溫柔出聲:“阿晚。”

花向晚動作一顫,她沒想到,這樣的情況,沈逸塵居然還能認出她。

她背對著沈逸塵,低著頭,不敢答話。

沈逸塵見她姿態,輕歎出聲:“我知道是你。”

“你……”花向晚無意識扣著窗上浮雕,“你怎麼知道……”

“阿晚,”沈逸塵垂眸,低低出聲,“你忘了,我見過謝長寂。”

這話讓花向晚一愣,隨即她便意識到,這是她認識謝長寂的第三年,沈逸塵早就在雲萊見過謝長寂。

如今他在西境見到一個和謝長寂一模一樣、名字一模一樣的人,怎麼會一點都不懷疑?

“所以我試探了你,你寫的字,雖然已經變了很多模樣,但我還是認得。”

花向晚愣愣回頭,她看著坐在床上的沈逸塵,對方眼神溫柔中帶了幾分悲憫:“阿晚,你為什麼,成了今天的樣子?”

聽到這一句話,花向晚不自覺有些鼻酸。

她靜靜看著對方,勉強笑起來:“我成了什麼樣子?”

沈逸塵看著她,目光中帶了幾分難過:“你的字,中規中矩,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樣子了。”

“這樣不好嗎?”花向晚苦笑,“你以前老說我字醜,說看不清。”

“為什麼裝成晚秋?”

沈逸塵沒有和她敘舊,徑直問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不和我相認?”

“那你呢?”

花向晚反問:“為什麼明知道我身份,還不揭穿?”

“因為我知道,你做什麼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沈逸塵無奈,“我隻能配合。那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他知道她的脾氣,她事事都想爭,連回答問題,都要對方先答自己的。

他事事都包容她,處處都讓步於她。

她看著麵前鮮活的人,想著當年她背著他走在山路上,那天大雨傾盆,她背著他,想去找謝長寂。

那是她當時唯一的依靠,她想找到他,想求他救救他。

他快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她看著麵前人,感覺幾乎無法喘息,可她還是得把話說下去,她勉強笑起來:“因為這是一個假的幻境。”

“幻境?”

沈逸塵有些茫然,花向晚點頭,解釋:“這些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現在的你隻是一個幻影,我回來,就隻是為了看看當年發生了什麼。”

沈逸塵聽著這話,愣愣看著花向晚,好久,他似是明白,點了點頭:“所以,我必須按照當年的軌跡,繼續走下去,才不會打擾到你,是嗎?”

“嗯。”

花向晚垂眸,沈逸塵想著什麼,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緩聲開口:“那你是知道未來了?”

“知道。”

“這次我去雲萊了,對嗎?”

“對。”

“我給你過生日了,是嗎?”

“是。”

“我送你的東西,你喜歡嗎?”

“喜歡。”花向晚哽咽,沈逸塵聽到這話,便輕輕笑開。

“那我就放心了。”

他神色溫和,似乎沒什麼掛念。

看著麵前的人,花向晚忍不住出聲:“你不問問自己嗎?”

沈逸塵不說話,他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注視著眼前人,好久,聽對方溫言:“這段回憶距離現在的你,有多少年了?”

“兩百年。”

“那麼……”沈逸塵似是有些遺憾,“我已經沒陪伴你,兩百年了,是嗎?”

聽到這話,花向晚猛地睜大了眼。

沈逸塵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隻問:“我死在了現在,對不對?”

花向晚雙唇打顫,眼淚落下,她在一片模糊中看著這個朗朗如月的青年。

好久,她才能夠出聲:“是。”

這話應下刹那,門外坐著的謝長寂猛地睜大了眼。

一瞬之間,記憶如雪花而來。

他愣愣聽著花向晚出聲:“你已經走了,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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