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八章三千明燈,僅許一願(1 / 2)

劍尋千山 墨書白 19954 字 8個月前

聽到這話,薛子丹愣愣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平靜看著他,強調:“把‘相思’給我。”

薛子丹說不出話,片刻後,他反應過來,些不所措:“你……你確定要這?”

“是。”

花向晚冷靜出聲,薛子丹抿緊唇,就看花向晚抬眼看他:“最快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不是麼?不然,我嫁給魔主也好、我死也好,不都正魔主下懷?我做這切又什麼意義?”

薛子丹聽著花向晚的話,遲疑著,許久後,他終於還是從靈囊取出藥瓶,放入花向晚手,低聲道:“最後顆,藥可解。”

“多謝。”

花向晚冷靜出聲,抬眼看了眼兩人:“我先去看他,你們也累了天,休息吧。”

說完,花向晚拿著藥,自行走遠,看著她的背影,秦雲裳終於才轉頭看過來,好奇詢問:“你給她的是什麼藥?”

“種能讓人忘記愛人的藥。”

薛子丹聲音帶了幾分苦,秦雲裳皺起眉頭,不可思議:“這能對謝長寂用?”

“尋常藥物自然不能,可這味藥我尋了株並蒂涅盤花,”薛子丹耐心解釋,“花轉化之效,株我被我用來做成給魔主的毒藥,另株我製成了這兩顆‘相思’。‘相思’汲取情愛化作藥效,對人感情越深,就忘得越快越徹底。”

秦雲裳聽到這話,明白了花向晚的意思。

嫁給魔主也好,她身死也好,要謝長寂還愛著她,那謝長寂入魔就成定局,她所做切,也就都是徒勞。

秦雲裳沉默不言,許久後,她些不明白:“既然這種藥,什麼不始就拿出來?”

“那畢竟是謝長寂的記憶,不到萬不得,她不會決定另人記憶的去留。”薛子丹解釋著,但想了想,他又道,“而且,她也許也並不希望他忘了呢?”

就像這麼多年,她自己不也始終記得對方嗎?

說著,秦雲裳點點頭,兩人起走出雲浮塔,秦雲裳突然想起來:“當年阿晚離藥宗,你吃過這藥?”

薛子丹頓,片刻後,他苦笑起來:“不錯。當年得是我的極樂毀了合歡宮,我就道我和她沒可能,那時候我痛苦萬分,又不得不放手。她勸我,說我沒我想的那麼喜歡她,不過是絕境抓住根稻草,心了執念,我不信,直到服下藥,我還能清楚記得我和她發過什麼,是再沒了太多感覺,我才道,”薛子丹頭看了秦雲裳眼,“我對她的喜歡,不過如。”

兩人交談間,花向晚拿著藥,直奔地宮。

等進入地宮之後,就看謝長寂被鐵鏈束縛著,坐在法陣央,法陣溫柔的光芒攀附在他身上,吞噬著他身上的黑氣。

他身上的黑氣經幾乎被吞噬殆儘,血在白衣上結痂成暗紅色,猶如朵朵梅花盛,長發淩亂散在清俊臉頰旁邊,讓他整人看上去種支離破碎的美感。

刻他很安靜,也不是在幻境陷得太深,還是睡著了。

她遲疑片刻,猶豫著喚了聲:“謝長寂?”

不見應答,他尚未清醒,這讓她鬆了口氣。

她沉下肩,愣愣站了會兒,緩了片刻後,從乾坤袋掏出了壇酒來。

“倒也不急。”

她喃喃安撫著自己,坐到他旁邊。

她轉頭看了眼謝長寂,靜靜坐在黑暗,提著酒壇子,茫然喝了口。

地宮靜悄悄片,和外喧擾的世界截然不同,這讓她的腦子終於了安靜的時候。

謝長寂入魔,沈逸塵複活,魔主逼著她成婚去逼瘋謝長寂,天劍宗和天機宗逼著謝長寂去死……

切發得太快,她都來不及喘息的時間,刻終於了片刻安寧,她忍不住靠在謝長寂身上,好像平樣。

之前沒察覺,如今才發現,他來才這麼些時,她經習慣靠著這人。

他人看上去很冷,但身體很暖,看著清瘦,但靠上去的時候,卻意外讓人覺得安心。

“喝完吧,”花向晚低聲說著,“喝完我就給你喂藥,咱們就兩清了。”

這些話謝長寂聽不見,他低著頭,仿佛是睡著般。

他在夢境浮浮沉沉,會兒是他和花向晚的初遇,會兒是他們成親,會兒是沈逸塵和她走在前方,會兒是他和花向晚兩百年後相見。

最後停在小酒館,雨聲淅淅瀝瀝,花向晚端了碗酒,斜依在長欄上,看著來往行人,似是些不高興:“還這麼多雨,好想去逛街啊。”

說著,她抿了口酒水,他從樓梯上走上來,看見少女喝酒,眉頭微皺,喚:“晚晚。”

少女聽他的聲音,嚇得哆嗦,趕緊把酒碗往桌上放,站起來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師門事,天劍宗了嗎?”

他沒說話,將目光挪到她偷喝的酒上,淡道:“你受了傷,不該喝酒。”

“點點。”

花向晚硬著頭皮,謝長寂目光平穩,花向晚在他凝視下敗下陣來,含糊道:“好吧,以後不喝了。”

謝長寂不說話,他走到她身邊,叫她:“客棧吧,你不是說最近這鎮子點異事,你打聽到消息了嗎?”

“你就找我說這啊?”花向晚頗失落,“我還以你是來和我過的,想約你逛街呢。”

謝長寂不言,花向晚看了看外的雨,拉著他:“雨這麼大,咱們在這酒館坐坐,小酌杯,算是給我慶怎麼樣?”

“我不喝酒。”謝長寂垂眸,聲音很淡。

花向晚“嘖”了聲,似是些不高興:“你不喝酒,後咱們成親,我家人可是不喜歡的。”

“胡說八道。”

謝長寂聽她說這話,緊皺起眉,花向晚撐著下巴,給他倒了杯酒,笑眯眯道:“喝嘛,我每年,逸塵都會陪我喝的。今年他不在,你陪我好了。”

聽她說這話,謝長寂眼神微冷,他站起身來,道:“去了。”

“啊?那……那不喝酒,你要不等會兒雨停陪我逛街?”

“不去。”

“謝長寂,”花向晚追上來,些不高興,“我啊,你就不能遷就下我?”

“自人遷就,我關。”

他走下樓梯,花向晚追著他出了酒館,細雨撲而來,少女伸出手挽住他。

謝長寂動作僵,時竟是忘了避雨訣。

秋雨細細密密紮在臉上,少女仰頭看他,笑眯眯道:“可我就稀罕你遷就,你就遷就下我嘛。”

“我……”

“你要是再拒絕,我就討厭你了。”

謝長寂聲音頓住,風點冷,片刻後,他扭過頭,撚了避雨訣,兩人擋住風雨。

“走吧。”

聽到他的默許,少女高高興興挽住他,他帶她走在雨,走過大街小巷。

他想,還好,他沒再拒絕,她應該……不討厭他。

他在夢境路走進黑暗,在片安寧,慢慢了幾許意識。

他身上黑氣被法陣點點吞噬,花向晚也管不了太多,她坐在他旁邊,口口將壇酒喝完。

等喝完之後,她將酒壇子放在旁,撐著自己起身,借著酒勁兒,伸手去拿裝著藥的瓷瓶。

瓷瓶取出來,在她手心,仿佛是團火,灼得她手心始些疼。

她不敢多想,顫著手將藥倒出來,不是安撫他,還是安撫自己:“快了,吃了就忘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說完這句,她又頓住,她恍惚意識到,他吃下這藥,若她死了,那晚晚和謝長寂發過的事,就像沒存在過樣,誰都不記得,誰都不道。

她這輩子像飛蛾撲火般這麼用力喜歡過的人,這麼認真付出過的段感情,就煙消雲散,連笑話都算不上了。

鑽心的疼湧上來,比當年謝長寂在新婚之夜離、比當年聽到他說那聲“抱歉”從死之界躍下時都要覺的疼。

但想到他入魔時的樣子,想著眾人口誅筆伐的模樣,想著當年她站在他身邊,和他起在人群仰望著天劍宗長輩壇布道時,他平靜帶了幾分向往的目光,她眼眶微紅。

她克製住所情緒,還是低下頭,將藥送到謝長寂唇邊,啞著的聲音故作輕鬆,不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你忘,你我都輕鬆高興,彆怕。”

說著,藥丸觸碰在謝長寂乾裂的唇上,就在她打算用力時,沙啞的聲音從下方突然傳來:“這是什麼?”

聽到聲音,花向晚腦子白,隨後她就看見謝長寂緩緩抬頭,露出雙冰冷審視的眼,如蛇般盯著她:“毒藥?”

“怎麼可能?”花向晚看著他的眼睛,終於神,她勉強笑起來,儘量找神智,騙著他:“這是給你療傷的藥。”

謝長寂不說話,他定定看著她,他的眼睛仿佛是能看透世上切謊言,直逼人心深處。

花向晚被他審視著,心上微慌,她正想說什麼,就聽謝長寂口:“了沈逸塵?”

“彆亂想,”花向晚垂下眼眸,安撫著他:“你被邪氣所侵,所思所想都是被刻意放大的,你先吃藥吧,等我……”

“你想甩我。”

謝長寂口,花向晚動作微頓,就看他定定盯著她:“沈逸塵複活,我入魔傷了他,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

花向晚不說話,她時竟然不道,是不是該順著說下去,絕了他的心思,哄著他吃了藥。

理智她該這麼做,可看著對方的眼睛,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聲。

“說話!”

謝長寂觀察著她的神色,驟然提聲,花向晚低下頭,她捏著藥,沙啞口:“我……打算和沈逸塵成親。”

謝長寂愣,花向晚垂眸:“這顆藥可以讓你忘記我,你把我忘了,自己雲萊。你的道心並不在我,在於情,你雖忘了我,可你情,可以把這條道修下去。”

這話讓謝長寂顫了顫,他看著花向晚拿著藥的手,頭次露出幾分驚慌。

花向晚說著話,半蹲下身,她勉力保持微笑,勸著他:“你彆怕,沒事的,吃完就好了。”

“你彆過來。”

謝長寂聽著她的話,警惕看著她,慌忙後退。

可鐵鏈和法陣束縛了他,他能動作的幅度極小,花向晚隨著他上前,看著他的樣子,她紅著眼,伸手去捏他下顎:“沒事的,長寂,你之前不也吃過絕情丹嗎?你彆怕,這藥……”

“你彆碰我!”

謝長寂身上靈力猛地爆,她錯不及防,被突如其來的靈力震飛,狠狠摔到地上。

不等她反應,謝長寂手足並用爬了過來,把抓住她的袖子,急道:“我錯了。”

花向晚喘息著睜眼,就看謝長寂伸手握住她的的手,緊握著將她的手放在胸口,仿佛發誓般鄭重又急切,不斷保證:“我不會再傷他了,你要留下他就留下,你想和他成親就成親,我都不介意,花向晚,我還用,你彆這樣,你讓我留下,”他帶著血色的眼睛孕育著水汽,滿是惶恐,“你彆讓我忘了,我什麼都沒了,我晚晚……”

“謝長寂!”花向晚猛地提聲,打斷他的話,死死盯著他,“你胡說什麼!”

謝長寂動作僵,他愣愣看著花向晚,似是些不所措,過去所觀察、聰慧,都在這刻失了用處,他茫然看著她,好久,才輕聲問:“你還要我怎樣?”

“我道是我不對……”

他眼神失了焦:“當年沒及時明白自己心意,是我不對;沒應你,是我不對;山洞那天我落荒而逃,是我不對;新婚當夜沒喝合巹酒離,是我不對;沈逸塵死我不在,是我不對;死之界沒選你,是我不對;你躍而下沒追隨你,是我不對;合歡宮受難,我不在你身邊,是我不對;兩百年你受辱,我沒相陪,是我不對……可我千錯萬錯,”謝長寂喃喃抬頭,“我喜歡你,總不是錯。”

花向晚沒說話,她眼淚掉下來。

謝長寂看著她,似是不明白:“既然不是錯,何要讓我忘了?”

“這樣你至少不會痛苦……”

“我痛不痛苦是我自己決定!”謝長寂打斷她,頭次帶了幾分激動低喝,“誰給你的權力決定我的記憶?”

花向晚答不出話,她看著前人,他全然失了過往的風度從容,狼狽得像是被逼到窮途末路的獸。

他腳下是法陣,手上是鐵鏈,仙道楷模,雲萊魁首,如今卻走到了這境地。

她仿佛是突然驚醒,她怎麼就把人逼到這境地?

他要去哪,他想做什麼,輪不到她去做選擇。

她怎麼可以把他困在這,逼死在這?

她看著他,緩了好久,才沙啞出聲:“對不起。”

這話出來,謝長寂些茫然。

花向晚走上前,謝長寂還沒想明白,就看她伸出手,替他解手上鐵鏈。

他愣愣看著前女子動作,她將鐵鏈打,低聲口:“你沒錯,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當年沒做錯什麼,你喜歡我,更不是錯。”

“晚晚……”

“我沒權力決定你的記憶,所以我讓你決定。我要你忘了我,不是因沈逸塵,複活的那人是魔主,不是逸塵,我要他成親,是因他告訴我,要成親,就會把另半魊靈給我,這樣我才能得到完整的魊靈,然後複活師兄師姐。可我放魊靈,人能轄製它,而唯能轄製魊靈的你,因是虛空之體,如今沒問心劍相護,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成清衡道君。”

說著,花向晚笑起來:“我不需要謝長寂,我要清衡,我道這對你不公平,可謝長寂,”花向晚聲音頓住,好久,她才沙啞口,“這世上所人期待的,都是問心劍最後劍。”

這話像刀樣剜過人心,謝長寂微微捏拳:“你也如?”

“我也如。”

聽到這話,謝長寂笑起來,他盯著花向晚,問:“憑什麼?憑什麼我來就是把劍,我做得還不夠多嗎?憑什麼……”

“夠多了。”

花向晚打斷他,謝長寂愣,就看她微微傾身,伸出手放在他臉上:“所以以前我也想過,清衡做得夠多了,後你就是我的謝長寂,我沒騙你,渡劫時我看到的是你,我從來沒想過要活下去,可是我想到未來能和你在起,我就想活了。我想和你起雲萊,我也想和你起家……”

謝長寂茫然看著她,他薄唇輕蠕,還未出,就聽花向晚打斷他:“可我做不到。”

“什麼?”

“你道這是什麼嗎?”

她說著,拉衣衫,露出胸口刀疤。

看到刀疤瞬間,謝長寂突然意識到什麼,瞳孔緊縮,在她口之前,慌忙出聲:“不必說了!”

“是換血留下來的傷口。”

花向晚沒理會他,輕點在疤痕上,平靜用喑啞聲音陳述著:“刀入胸口三寸,自心頭交換周身血脈,十年次,道是什麼嗎?”

“彆……”

“因我和你結契。”

這話出來,謝長寂動作徹底僵住,花向晚看著他,眼淚撲簌而落:“因我和你結契,我的血可以同時打鎖魂燈和問心劍的封印,所以,當年魔主魊靈所得之後,他策劃了針對合歡宮的這場屠殺。逼著我自願奉血。”

如預料的往事浮出,謝長寂愣愣看著花向晚,時似乎失去了所力氣。

花向晚笑起來:“而在我合歡宮遭屠之時,你參悟問心劍最後式,劍滅宗,也正是因如,在魔主想要再度打死之界封印時,才沒成功。你做得很好,你守住了雲萊和西境,你守住了天劍宗,而你能做到這切,皆因你參悟最後劍,是清衡道君。”

“晚晚……”

“我不是不愛你,”花向晚整人微微顫抖起來,“可是你我都付出太多了,如果我愛的謝長寂沒最後劍,那你我犧牲的這切又算什麼呢?問心劍脈儘滅,你我分隔兩百年,合歡宮因被毀,我自毀金丹自斷筋脈忍辱偷,最後你告訴我,你不需要這天下蒼,你了我可以舍棄切,那你我親友儘喪,淪落至今,又是什麼呢?”

“我數次想過……”花向晚呼吸急促起來,“如果我沒喜歡你,沒和你結契,是不是合歡宮就不會出事,是不是師兄師姐他們就不會死,我覺得都怪我,都怪我喜歡你。怪我和你在起,不然逸塵不會死,師兄師姐不會遭難,所以每次想起你,每次看到你,我就想是我錯了。我怎麼可以在他們屍骨不見天時,和你卿卿我我圓滿結局?”

“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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