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阮梓依身邊的大丫鬟,海棠剛被衙門裡的人問完話,一雙腿都是軟的,聽到阮長歌的聲音,連忙擦乾臉上的淚痕,快步上前。
“大小姐。”
雖然她已竭力掩飾,但阮長歌還是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悲痛。
她輕歎了聲。
哪怕不算相熟,六姐兒也是她妹妹啊……
“六姐兒今日去了何處、曾與誰見麵,一字不差地再說一遍。”
海棠眼圈一紅,心中酸澀難忍,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悲痛壓了下去,道:“六小姐從不嗜睡,早早便起了身,做了一上午的女紅,才去拜見小公主。”
她抬起眼,定定地看著阮諾,拳也握得死緊,最後一字一頓地說:“而後……六小姐與公主生了間隙、幾次拌嘴!”
阮諾的身份讓她有所顧忌,但一想到死不瞑目的六小姐,海棠就憑空升起了幾分勇氣,竟以奴婢的身份和大淵公主對上了視線:“至於期間發生了什麼,想來公主也是知曉的!”
“你也懷疑我?”
阮諾拳頭微緊,心中的酸澀被狐疑壓了下去。
“我和阮梓依說話時,並沒有背著人,想來你也聽到了,當時我雖然語氣不好,但並沒有威脅她不是?”阮諾蹙眉:“更何況我們以前就是這麼相處的,她要是受不住,怎麼偏偏等到了今天才自縊?”
她的話向來不中聽,特彆是這種時候,簡直能給人帶來雙倍傷害!
海棠臉色微變,眼底閃過憤懣,可顧忌阮諾的身份,她也隻能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乞求地看向阮長歌,而後跪了下去!
“大小姐,嗚嗚……求大小姐給六小姐做主啊!”
她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膝行至阮長歌的身前,一邊磕頭,一邊哭訴:“六小姐剛剛及笄,還有大把青春,若是無事,怎麼可能走到這一步!大小姐,求您給六小姐做主啊!”
做主?
誰又坐的了主呢?
阮諾是公主啊!彆說現在沒有線索,就是她真的有了證據,也沒有誰敢給阮諾定罪啊!
老天不公啊!
她的六小姐雖然脾氣暴了些,但人卻是極好的,從不像其他院裡的公子小姐一樣隨意打罵下人,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嗚嗚嗚……
海棠掩麵而泣,身子不住顫抖。
她是府裡的老人兒,見多了夫人小姐背地裡的那些肮臟勾當,更知道以世家大族的性子,遇到這種事八成會選擇息事寧人、不再追究——一個庶女對上當今名頭最盛的長樂公主,是個人就知道如何選擇啊!
可是,憑什麼呢?!
她的六小姐也是人啊!
海棠哭泣不止,一想到自家小姐的死狀,更是疼得心頭發冷。
嗚嗚嗚,那麼好的六小姐,怎麼就自縊了呢!
自、縊。
這兩個字在她的舌尖上滾了又滾,讓她忍不住更恨更怒,可不知怎麼,她忽然想起六小姐支開自己,讓她去拿桂花糕時的眼神了——那是六小姐近幾日第一次想吃糕點。
當時的六小姐的眼底是帶著希冀和向往的。
她想吃桂花糕。
既然想吃,她為什麼不等到吃了桂花糕之後再自縊呢?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海棠神色微變。
六小姐和阮諾告彆之後,就回了自己的院落,她這一路不但沒有哭泣,還罕見地挺直了腰板兒,眼底也帶了絲笑,像是忽然放心了什麼,既如此,她又怎麼會走上自縊這條路呢!
她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看向阮諾!
是她!
是她害了六小姐!
六小姐不是自縊,而是被她害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