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峰就像是一片濃鬱血腥裡的淨土。
姬無恕走進了塔裡,看見了一盞小燈籠。
她很喜歡搞這些小玩意,掛得花裡胡哨,但是亮起來的時候像是在等他回來,姬無恕摘了她的燈籠玩了一會兒,才走進去。
舒甜甜卻不在塔裡,桌子上是看了一半的醫經,一邊還畫了大一堆亂七八糟的符號,她說這叫公式,但是她經常算錯,算錯了就怪他玩她頭發。
姬無恕仔細看了一眼,她好像是在分析夢花的成分,寫得極其複雜,算來算去全是錯的,在一邊寫上:都是因為沒有計算器!
是了,小醫修一陷入瓶頸期最喜歡怪天怪地。
他在神之淚裡見過計算器——就是長得奇怪的算盤,有人在盒子裡的結界打好算盤就給她報數。
姬無恕看了看,隨手把答案寫在一邊,就想去找舒甜甜。
因為藥神的禁製,他沒法在這裡使用神念,找到的位置。
但是他並不著急,慢悠悠地去找舒甜甜。
他決定走慢點,找到了就誇大其詞,說自己找了半天。
讓她心疼,騙她主動親他。
*
舒甜甜的確深夜沒睡。
本來兩天沒睡舒甜甜應該睡得很香的才是。
但其實,姬無恕一離開,舒甜甜就爬起來做事了。
她偷偷找借口與不和姬無恕睡,是因為一到藥峰,她就發現聖蓮已經煉化了。他抱著她的時候,就要時不時去看一眼,像是個地主天天去數一遍自己的小金庫。
比起純純的□□,舒甜甜感覺他的心態,就像是狗子時不時要吞一下貓貓頭來顯示愛意。
結果把人支走了,她又睡不著了。
藥峰夜裡宛如鬼城,空蕩蕩得發慌,叫人很沒有安全感。
突然間,有一點藍色的幽光亮了起來,在一片黑暗當中飄來飄去。
外麵黑黝黝伸手不見五指,她把煉化夢花的小藤搖醒,然後跟了那藍幽幽的亮光一路,最後來到了藥神塔的塔頂。
她看見了亮光融入了塔頂的一個縫隙裡,她精準摸到了一本表麵寫著的封皮。
她饒有興致地翻開,發現竟然是一本——手劄。
發黃的紙張角落裡三個遒勁的字體:舒雲鶴。
他還有一個更為人所知的稱呼,藥神。
手劄第一段話就是:
“吾修行千年,已半步成神……”
翻譯一下就是:
我感覺自己快成神了,但是始終覺得差了一點什麼。可能是快成神了,天天夢見幾千年前的神界之事,就把這些和神有關的東西記了下來。
另:成神希望渺茫,不想努力了,想和皎皎生個孩子繼承我的誌向。
舒甜甜:……
“世間之神有千千萬萬種,各司其職,維天地之運行、人間日月更替。”
先天神指誕生就是神,比方說龍神鳳神;
後天神是指飛升成神的,有修無情道的修士斬三千煩惱絲、證道成神的,這種比較正統;也有邪門的,比方說什麼廁神,因為生前修建茅廁九千多座,死後飛升成神,專管茅廁之事……
五千年前的神界野蠻生長,有千奇百怪的成神途徑。
除了這個區彆之外,就是正神和邪神的區彆了。
邪者就是心術不正,比方說有小偷供奉偷偷老祖成神,是為偷神,成神了也是邪神,處於鄙視鏈的底端。
藥神記錄了自己夢中所見,因為他當時離成神就差臨門一腳,所以他的夢已經不是普通人的夢了,參考價值極高。
她翻到了先天神的目錄那裡,想要去找小破神。
——龍神乃是司掌雲雨的神。
結果舒甜甜興致勃勃地一翻,發現她爹記錄下來的司雲布雨的龍神姓敖。
當然了龍族裡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裡麵記得清清楚楚,隻有敖姓是司雲布雨的正神。
舒甜甜納悶了,連廁神都是正神,小破神難道還沒有正式編製麼?就因為他出生得晚?
一直到舒甜甜翻到了正神錄的最後一頁,這裡沒有藥神記下來的長長名單了,隻有八個字:先天殺神,無上殺心。
無名無姓、沒有來曆介紹。
可是舒甜甜手指頓住了,因為電光火石間,她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的畫麵。
他在血鳩的宗廟裡時那種純然沒有殺氣,僅僅就像是殺戮機器一樣的表現;他身上那個裂開的佛印……
最後定格在的,是那個無機質的、毫無情感的赤金色眸子上。
舒甜甜想往後麵看,可後麵的紙張上雖然有墨跡,卻沒有字了。
所以……這沒有名字的先天殺神,會是破破麼?
一直到了姬無恕的腳步聲傳來,她看見了那雙一模一樣的眸子。
姬無恕:“我找了你四個時辰。”
舒甜甜:放屁,你走了到現在才三個時辰!
姬無恕:“你要補償我。”
這架勢一看就是要索吻。
她把手劄往懷裡一揣,姬無恕要看,她不給,蹭蹭蹭躲開,一溜煙跑下去了。
姬無恕歪頭看了看地上的那個藍色小光點。
雖然知道這是藥神的領域,還是第一次看見藥神的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