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到了最後一頁,看見了一道新的字跡:
——她長大了,比我想象中還好。
舒甜甜一呆,又有點眼熱。
她不是什麼“滿級嬰兒”、“天神之子”應該有的模樣,可他們好像,還是很為她驕傲。
她戀戀不舍地看了一會兒,看向了那條安靜圈住她的龍,在手劄裡麵寫下了一行字:我想他想起來,我要怎麼做呢?
手劄上緩緩浮現了一行字:大慈音寺。
大慈音寺,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
如鳳凰山一般,他們是出世的,不太和外人來往。可他們同時又是十分入世的,僅僅是兩個預言,就能叫修真界風雲翻攪數千年。
乃至於殺神的身上,都留下一個維持了兩千年的佛印。
神秘,低調,很像是那種掃地僧。
舒甜甜一想也對,本來佛印就是他們留下的,碎了的確可以去找售後,萬一有保修呢。
舒甜甜回想起來了當初在搶聖蓮的路上,大慈音寺的和尚和他們提了一句,佛印動搖的事。
當時舒甜甜沒有太仔細想,但他們,大概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天。
舒甜甜不再猶豫,終於在那場大戰後的半個月,從神域裡麵出來了。
——還順帶捎了一隻殺神。
*
半個月的時間,鳳凰山已經清理好了殘局。
一把火,將整個三聖門燒了個乾乾淨淨。
藏起來的血鳩餘孽,被一隻隻揪了出來,大部分血鳩已經被他們的祖爺爺吸食乾淨了,留下的數量很少,而且軍心渙散,也被處理乾淨了。
千年屹立在上界不倒的三聖門,一夜之間滅門。
數萬活下來的修士在經曆了那險象環生的一夜後,彆說有沒有三聖門的後人想要重建宗門了,他們視此地為夢魘之地,披星戴月、連滾帶爬地滾了,仿佛是留下一刻鐘,就會被血鳩的魂魄纏上,永世不得超生。
血鳩一族的秘密,實在是太駭人聽聞、太過於驚天動地,在鳳回朝的示意下,被傳得修真界沸沸揚揚。
道聖可是上界魁首一般的人物,三聖門的勢力遍布上界,誰又能想到,在這龐然大物背後,是這樣恐怖的陰謀呢?
血鳩成了修真界最恐怖的怪談,引發了巨大恐慌——因為這是真實存在在每個修士身邊的事。
那些修真界流傳的,能止小兒夜啼的故事,主角全都變成了血鳩,用來恐嚇小朋友的,全是“小心血鳩奪你的舍、挖你的心!”
而那些曾經送弟子去三聖門當交換生的小宗門,嚇得連夜開始排查自己的族內。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原來他們送去三聖門回來的孩子們,全都不是原裝貨了!
這其中就有望山家——小胖墩在第二天就回了家,可是他是孤身一人回來的,他的表哥沒有回來。
望山家沉浸在濃鬱的悲傷中,卻沒有人問為什麼。他們隻當是望山月白奪舍死了,和他的未婚妻一起,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隻是恐怕他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望山月白的故事可能,主題不是愛情,是背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望山家發生的一切,僅僅隻是上界無數小宗門、小家族悲劇當中的一角。因為血鳩的特性,他們究竟滲透了多少,還在暗處藏了多少,沒有人知道,這注定是一場新的、無聲但慘烈地對抗。
隻是比起這些,鳳凰山的鳳凰們,可能會更加在意他們的小姑奶奶到底什麼時候出來。
在年輕的小鳳凰嘴裡,小姑奶奶大發鳳凰神威,去神域裡麵和殺神大戰三百回合;在鳳還乾和還年的眼裡,小姑奶奶舍身成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在鳳回朝的眼裡……
他掐指一算,覺得自己可能要有小小鳳凰了,哼著歌兒回鳳凰山了。
他們已經調集其他鳳凰,一起解決了三聖門其他的分部,一旦血鳩老祖死了,血鳩就沒有那麼強的凝聚力了,軍心一潰散,又奪舍不了吃了丹藥的鳳凰,隻有被鳳凰壓著揍的份了。
半個月的時間,該結束的都結束了。
本來鳳凰山就是避世的宗門,從來就待在鳳寧城便的角落一隅,此番之後,也許會回到從前的日子,就是——追殺血鳩估計會成為宗門日常任務。
鳳還乾和鳳還年兩隻還在三聖門的廢墟上等著,兩隻鳳凰倒吊在樹上互相鬥嘴,等姑奶奶出來。
半個月後,終於等到了小姑奶奶出來。
小姑奶奶一切都好,就是她背後還跟著一隻殺神。
殺神抬起了眸子盯著左邊的鳳凰,又盯上了右邊的鳳凰。
鳳凰們還以為姬無恕恢複正常了,被他一盯都給盯炸毛了,還好大概是這倆的確是沒有做啥傷天害理的事,殺神收回了視線,安靜地跟著舒甜甜。
他們倆頓時對小姑奶奶佩服得五體投地。
舒甜甜歎氣:“我現在不能回鳳凰山,要先和他去一趟大慈音寺,你們倆幫我回去和外公報個平安把。”
周到的還年同誌:“我幫你們備車,再叫上幾個護送……”
他頓住了,因為他被那雙赤金色的審判之眼盯上了,突然間覺得護送屬實沒必要,總感覺完全不用擔心小姑奶奶的安全,他應該擔心路人的安全。
舒甜甜摸了摸自己在神域裡麵煉出來的幾大瓶番茄丹,心想她還是能保證路人安全的。
但是馬車還是要的,舒甜甜不太敢騎龍了,萬一殺神程序一不小心啟動,以龍形,總感覺會一爪一個山頭呢。
從三聖門到大慈音寺,有七八天的路程。舒甜甜還沒學會縮地成寸,殺神程序估計也聽不明白這個,隻能慢慢走。
這也意味著,路上會出現很多的意外。
隻要極惡之人出現,長發殺神就會自動啟動程序,開始審判、鯊人一條龍服務。
有時候是殺神發現的,有時候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殺神眼裡的罪惡,有大有小;可是輸出的結果隻有一個:殺。
這“天罰程序”,本就沒有停止鍵——也許隻有等待罪惡自己消失乾淨了,但,其中究竟是怎樣的標準,可能也隻有天知道。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隻要長發殺神身邊的小醫修裝模作樣地吐一點番茄醬,歪頭裝虛弱,殺神就會自動關閉程序,安靜地回到她的身邊。
——這是她得意洋洋的小把戲,她百試不膩。
神當然知道番茄醬什麼都代表不了,可是神聽夫人的話,她要他停下,長發的神明都會安靜地被她拉住。
然後等待他的夫人,一個吻的獎勵。
——這是他們兩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心照不宣的約定。
神明隱約想起來了一點,這或許叫“撒嬌”。
是她又在撒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