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認錯,不道歉,也不好好站著,從進來一開始就是冷著臉麵無表情,就連一貫好脾氣的班主任都生氣了,說要叫他的家長過來。
少年的語氣不鹹不淡:“他沒空,你叫不來的。”
他說了實話,可是所有人都以為他這是在挑釁。
班主任氣得出去打電話叫他家長了,罵他現在是不可救藥了。
班主任一走,裡麵的家長就罵得更加難聽了,簡直是肆無忌憚。
他本來渾不在意,一直到了看見了窗外的少女。
他渾身僵硬了。
少年脾氣臭,他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不是個好人,身上唯一的美德就是——答應彆人的話他從不食言。
可是前腳和她約法三章,第二天就和人打架了。
他來過辦公室無數次,從前被數落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她的視線落在他的脊背上,他就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那些咒罵的話本來不痛不癢,可是一旦想到了會落在她的耳朵裡……
少年捏緊了手心,繃緊了下頜。
——直到一個家長叫囂著要去找警察,舒甜甜聽不下去了。
她是班長,聽明白了前因後果,多少能幫他說兩句話。
她進來了。
他以為她會生氣,會覺得他言而無信、不可救藥。
——因為全世界都覺得他不可救藥。
可是她站在了他麵前,認認真真地和那幾個胡攪蠻纏的家長辯論。
她幫他說話,毫不猶豫地站在他前麵。
他覺得她在發光。
事情其實雙方都有錯,甚至少年一個人,對麵好幾個人;但是有句話叫做,打贏了進局子,打輸了進醫院。
家長未必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人多勢眾,他還名聲臭,天然不占理。
說白了就是想要以多欺少,多要點醫藥費。
一位凶惡的家長被她說得惱羞成怒,憤怒地抬手就要打人。
被少年冷冷抓住了手腕,少年人眉眼淩厲,有種與年紀不符合的戾氣。
他說:“我道歉。”
“醫藥費多少錢,我賠。”
*
放學回去的路上,少年不知要怎麼和她解釋打架的事,一言不發地送她回家。
她認真地說:“我攔你不是因為覺得你不對。”
少年側目。
“是因為不想他們報警,真的去警察局的話,履曆會不好看。”
他嘴角上揚,說了一個嗯。
她問他:“是不是上次堵我的那群人?”
舒甜甜還是認得那幾隻豬頭臉的,聯係一下時間地點,就猜到了那幾個不良少年大概是還沒死心,在她家附近守著,結果就撞上了他。
可是少年卻一口否認:“和你沒關係,和他們有點矛盾。”
他就是這個脾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格外嚴重,在辦公室不肯說,在她麵前還是不肯說,偏偏還要擺著一張凶巴巴的臉,仿佛恨不得人人都怕他才好。
她歎氣,讓他在樓下等一下,回去翻箱倒櫃了一陣子,等到下來的時候,卻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她氣喘籲籲地找了一會兒,在一條街外,看見了那個臭著臉的少年。
刺頭少年坐在便利店門口,如同眾星捧月,他的那個小跟班正在手忙腳亂地幫他往手上纏紗布,大概是粗手粗腳弄得血跡斑斑的,他皺著眉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是了,好歹是校霸呢。
舒甜甜早就發現了,他手臂輕微地脫臼,手肘擦傷,不好好站著,其實是受了傷。
但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在學校裡老師都沒有發現。
她一出現,刺頭的校霸同誌凶神惡煞的表情一頓,下意識就要把手藏起來,但是好在反應快地忍住了,沒丟這個人。
他丟不起這個人,把她拉去了角落裡。
她說:“去醫院。”
少年冷著嗓音說:“不去,我沒事。”
舒甜甜有點生氣,第一次和他吵架了。
她氣勢洶洶地要出去給他買藥,覺得自己真的是攤上了這臭龍,狗脾氣!
可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來,他的錢已經全賠給人家了——沒錢去醫院了。
所以這幅凶神惡煞的樣子,其實就是花了最後幾塊錢買了消毒水和紗布。
她氣死了,又有點好笑。
回來一看,果然他在生氣,氣誰也不知道,少年渾身寫著厭世兩個字,看見她回來了就把她逼回了巷口,凶巴巴地問:“你還回來做什麼。”
語氣那個嘲諷,表情那個高冷。
舒甜甜比他還凶:“來管你的。”
“彆人不管,我管。”
她帶了錢的,像是收拾一隻撿回來的傷痕累累的貓,拉他去看醫生、上藥,然後帶他去便利店,喂飽這隻約莫沒錢吃飯的貓。
吃人嘴短,連她的粉紅色創可貼他都沒出聲拒絕,一直盯著她,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
就在她以為是不是還應該給他檢查一下有沒有腦震蕩的時候,少年頂著貼了她粉紅色創可貼的臉,突然間湊過來問她:
“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