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樊夜一瞬間僵硬的表情,直播間一下子炸了鍋。
【看著好可憐T-T】
【樊哥就是太守規矩才會入獄的,要我說,當年被冤枉直接去當海盜多好。唉……隻能安慰他盧運已經變成喪屍了,不算殺人】
【就是因為有底線,樊哥才是樊哥】
蔣星抿抿唇,靜靜等著樊夜開口。
身材修長的青年半垂著眼,身後似乎漸漸籠罩上陰雲,像是猛然被全世界拋下了。
樊夜手指微動,道:“抱歉,我……”
“我可以出來了嗎?”蔣星打斷道。
少年怯生生地看著樊夜,小聲說:“你說,沒叫我之前要躲好……他死了嗎?是不是安全了。”
樊夜沉默頷首,沒有擅自靠近少年。
他怕對方因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恐懼。
卻不想蔣星見他點頭,立刻笑了起來,道:“士官長像新聞裡說得一樣厲害。”
蔣星從地上撿起槍,腳步輕快地小跑到樊夜身邊,有些羞澀把槍遞給他。
冰肌玉骨的手虛虛地握著,黑色的殺人利器在他手中仿佛也成了件藝術品。
蔣星臉頰微紅,“士官長……能保護我嗎?”
少年乾淨的眼裡看不見血和汙濁,隻看得見一個人。
樊夜。
【哇啊啊啊星崽看我!給個房間號我馬上和你聯機!】
【滾滾滾 樊哥和星崽鎖死了鑰匙在我肚子裡】
樊夜愣愣地看著蔣星遞過來的槍。
對他而言那根本不是槍。
是他還沒有墮落成一個罪犯的證明。
樊夜眼神複雜,問:“你不怕我嗎?”
蔣星毫不猶豫地搖頭,“士官長是在保護我,我怎麼會怕保護我的人?”
樊夜緊繃的眉宇終於鬆動,眼角帶出一點笑意,“我已經不是士官長了。”
蔣星:“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
樊夜歎了口氣,又忍不住無奈地笑了。
在他看來,蔣星年齡太小,根本不明白自己背負的罪名是多麼令人唾棄。
可也就是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給掙紮在崩潰邊緣的樊夜遞去了一根繩子。
監牢裡的罪惡,每時每刻都在煎熬樊夜。他害怕自己也變成一個無視法律、沒有道德的瘋子。夜裡,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自己在星盟宣誓就職的誓詞。
“為了星盟的正義與榮耀。”
彈幕裡有人冷靜分析:
【樊哥設定裡是個道德感超級強的人,在監牢裡頭見到的聽到的,對他衝擊太大了。而且天天處在那種環境裡,好人也會變壞人的】
【不知道友友們看沒看過一部老電影,有個警探在黑幫臥底十年,最後字都不會寫了】
【QAQ你們一說我更難過了,星崽能抱抱樊哥嗎】
蔣星把槍塞到樊夜手中,用力抱住了對方。
“謝謝你。”
樊夜很想摸摸少年的頭發,告訴他自己才是要說謝謝的那個人。
但他們剛剛相識,這個動作有些冒犯,他隻好按捺下來。
“跟我走吧,得想辦法離開這裡。”樊夜溫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蔣星。”蔣星戴上眼鏡,指了指天空,“星星的星。”
他鬆開樊夜,剛才擁抱對方的強硬一下沒影兒了,又回到一貫的靦腆。
蔣星小聲說:“我……不會打架,可能會拖後腿。”
“不怕。”樊夜從地上拿起自己和蔣星的背包,兩邊肩膀各一個輕鬆背著。他從門縫中觀察片刻,示意蔣星跟緊他。
蔣星直接抓住了樊夜揮動的手,一路走出集裝箱,半點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們去哪?”
樊夜隻當他還心有餘悸,不僅沒掙開,甚至更加用力地回握,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去通訊塔,我需要確定地形。”樊夜道,“你剛才說的是‘喪屍’?”
蔣星重重點頭:“對,電影裡經常會有這種設定。感染病毒的人類變異成喪屍,唯一的念頭就是吃人。”
“吃人?”樊夜微微皺起眉。
他從小家教嚴格,從未花時間看過這種商業電影。
盧運剛才那個樣子……是變成了喪屍?
蔣星繼續道:“盧運的反應和電影裡一模一樣……”
樊夜緊了緊與他握著的手,權作安慰。
他需要更多信息來確認他們的處境。
為了節省時間,二人沒有繞沿海公路走,而是直接進了森林。枝蔓橫生的道路對蔣星來說很難走,樊夜步子又太大,蔣星為了不拖累他默默咬牙忍了下來。這會兒一要說話,氣兒就喘不勻了。
“這裡到底,是哪兒?我一醒來,身邊就,剩下一個包。”
樊夜:“我不知道。”
他看了看天色,現在離天黑恐怕隻剩不到半個小時,入夜後如果在野外遇到“喪屍”恐怕會非常危險。
他不假思索地把包掛到身前,背對著蔣星蹲下:“來。”
蔣星連連擺手拒絕,“這怎麼行,你背著東西就很吃力了。”
“天要黑了。”
蔣星也知道現在情況不明,危險都隱藏在暗處,一味拒絕隻會拖後腿,便環住樊夜的脖子讓他把自己背了起來。
“重不重?”
樊夜聲音帶著笑意:“你很輕,比我以前在戰場上帶人的時候輕鬆多了,他們一個有你兩三個重。”
他故意說得輕鬆,模糊了戰場上營救傷員的緊張感,希望能轉移少年的注意力。
蔣星卻沒答話,隻更摟緊了他,溫熱的臉頰貼在他後頸。
不多時,樊夜竟然感受到後頸微微濕潤。
他略驚訝道:“怎麼了?剛才受傷了嗎?”
蔣星聲音悶悶的,“沒有。”
他抽了抽鼻子,小聲說:“我看過你的紀錄片,裡麵有你戰友記錄儀拍下的畫麵。”
“他受了傷沒法行動,戰壕外槍聲亂七八糟的,我都能看到流彈。”
“然後你出現了。”蔣星道,“你扛著他,頂著火力撤離,還擊退了一支突擊小隊。”
蔣星說得太入神,手指不自覺地撫上樊夜的後心,隔著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下麵起伏的疤痕。
“那一次,你中了三槍,差點……死掉。”
樊夜喉嚨發緊,居然說不出話來。
少年對他的崇拜不是因為網絡上莫須有的雜文揣測,是真的看過他在戰場上的身影。
蔣星:“之前我很害怕。但是見到士官長,我就一點都沒感覺了。”
樊夜沉默很久,才啞著嗓子道:“我會保護你。”
“我知道。”
蔣星不再與樊夜說話,讓他專心趕路。
森林裡寂靜得有些詭異,但樊夜已經來不及多想。在太陽將將落山時,兩人終於到達了通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