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星崩潰嗚咽一聲,手腳發軟,踉蹌著後退。
儘管知道實驗場內已有九十多人因互相殘殺或喪屍死去,但對蔣星的衝擊都遠遠比不上菲洛爾的死亡。
喪屍、追逐對他們而言雖然恐怖,但總有些不真實感,大概類似於突然穿越到遊戲中被迫開始逃亡,然而一個和他們說過話、交過手的相識之人的死,則將實驗場的殘酷完全剖開,血淋淋地掛起來展示。
樊夜卻皺起眉,把假眼撥弄到自己腳邊。
“不是菲洛爾。”
他視線越過四周,果然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見了一片衣角。
樊夜大步走過去,手中的槍已經上膛。
樹後的衣角縮了回去,隨後,一個披著黑發的女子走了出來,衣服爛得不成樣子。
是菲洛爾。
蔣星驚呆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菲洛爾緩緩轉動眼球看向他,眼眶中的那隻眼睛,分明是灰白色的!
樊夜皺眉偏過頭,把自己的外套扔了過去。
要是正常狀態的她,早在樊夜抬手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這會兒她卻呆呆看著地上的衣服,好半天才撿起來慢吞吞穿上。
外套剛好能遮到膝蓋,扣好後蔣星不大好意思地看向她,問:“發生什麼了?”
菲洛爾歪著頭,不明白剛才還對埃德蒙大打出手的蔣星怎麼就裝起傻來。
她看看蔣星,又看看樊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竟然單純直白地笑了起來:“嚇嚇你。”
蔣星要向埃德蒙複仇,那她自然也會出手“報複”。
雖然喪屍化後菲洛爾的報複實在是……過於無害了。不過在她簡單的思維裡,蔣星被嚇了一跳,也算成功。
畢竟對方不算人類,她沒法說咬蔣星一口讓他變異。
蔣星扶額歎息。菲洛爾從出生到死都被海因家族控製利用,活著這輩子造再多的孽,到她因病毒死去的一瞬間又能否清償?
樊夜突然抬手攔下蔣星,槍/口不偏不倚對上菲洛爾腦袋。
菲洛爾並不閃避,問蔣星:“你也要吃我嗎?”
蔣星心中一緊,難以置信道:“埃德蒙……吃了你?”
“很快又會長出來。”菲洛爾點點頭,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蔣星這瞬間簡直真情實感地低咒道:“那個瘋子!”
“彆罵他。”菲洛爾有些不滿,氣鼓鼓像個單純的女孩子一樣,“我要生氣了。”
立場不同,糾纏再多都是廢話,蔣星不顧樊夜阻攔,湊近菲洛爾身邊低聲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嗎。”
菲洛爾嘴唇緊抿起來,看上去很糾結。
蔣星繼續道:“我會殺了他,徹底。”
菲洛爾沉默半晌,突然悶聲悶氣說:“你是好人。”
蔣星一愣,隨即控製不住地笑起來,“可彆逗我,一會兒讓樊夜發現。”
菲洛爾:“你為什麼騙他?”
“當然是為了救他。”蔣星狡黠一笑,“我都計劃好了。”
菲洛爾不再多問,囁嚅道:“那、讓我再見他一次……”
樊夜走到蔣星身後,微微用力將他帶回自己身邊,“她怎麼回事。”
蔣星乖乖靠著他,寫道:埃德蒙吞噬她的力量變強了,我們要小心
樊夜點點頭,對菲洛爾投去警告的一瞥。
菲洛爾撇撇嘴,赤著雙腳跟上去。
路上遇到的喪屍都被樊夜信手乾掉,然而兩人卻感受不到絲毫輕鬆。
他們是被按在砧板上的肉,命運的鍘刀不知什麼時候會砸到身上。
樊夜撿起鋼管,趁蔣星不注意用手肘抹了把眼睛。
他大概摸到了病毒發展的規律。如果保持平靜,副作用就來得格外慢。一旦奔跑戰鬥,它就會趁虛而入,快速深入骨髓。
此時他眼前已經徹底蒙上一層白紗,必須湊到蔣星麵前才能看清對方的模樣。
蔣星低垂著眼,緊抱著懷裡的星夜。
他靜靜站在戰場外,周身不染塵埃,整個人好似籠罩在迷霧之中,你越是拚命想要看清,他就更加難以捉摸。
蔣星到底是誰呢?
樊夜想起昨天夜裡圍在蔣星周身的安保人員。他們訓練有素,與蔣星交談時全都恭敬地半彎下腰,確保蔣星不必費力抬頭與他們對視。
海因集團是病毒實驗的始作俑者,那蔣星在這裡麵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樊夜一怔,突然發現一個始終被他忽略掉的盲點——蔣星擁有調動安保人員的權限,其實根本不需要依靠他。
真相變得更加複雜。
喪屍全部倒下,蔣星抬起頭對樊夜一笑,嘴唇張合大抵是說了句辛苦之類的話,邁步向樊夜走去。
糾纏在他身上的迷霧隨著他的步伐如煙般散去。蔣星走到樊夜麵前,幫他擦去身上沾染的血點。
樊夜順從蔣星的力道低下頭,任對方擦拭自己臉頰。
蔣星離他很近,豐潤殷紅的唇微抿著,眼神無比專注。就好像看著自己的愛人一樣。
樊夜不必想也知道周遭喪屍腥臭難聞,蔣星卻忘了在自己麵前裝出受不了的模樣。